第四話，世界仍在下雨（九）（1 / 2）

&esp;&esp;九

&esp;&esp;那日晨会期间，梁晅便觉得身子不对劲。喉咙乾痒，额际微热，脑袋还有些昏沉。空调的风自头顶扫下，他的背脊浮出一层虚冷的汗意，滚烫与冰凉交错。

&esp;&esp;「梁经理，您怎么看？」财务组长的声音在会议室里响起。

&esp;&esp;他稍微抬了抬下頜，挺直背板，回应的语调平稳冷静，如往常一样挑不出瑕疵。旁人只见他镇定从容，而未察觉他眉峰偶尔绷紧，握着笔的指尖还隐隐发抖。

&esp;&esp;强撑了一日，直到傍晚，所有会议和公务终于稍告段落。当他拎着公事包走出办公间，只觉肩背沉重，脚步虚浮，呼出的气息都带着灼热。

&esp;&esp;等电梯的几分鐘里，他想起副驾放了一袋空便当盒。那几只盒子已堆了一週，似乎不该继续搁置。

&esp;&esp;这一个月的上班日，何娫固定为他准备午餐便当，公司内免不了传出零星耳语，但他并未放在心上。每隔叁到五天，他会把空盒带去归还，顺道捎上一点小礼物。

&esp;&esp;今晚，虽是身体微恙，他仍决定前往公寓一趟。

&esp;&esp;途经花店时，他下车买了一束白色洋桔梗，花叶素净淡雅，不带半分张扬。而他的公事包里，则有预先购入的香氛蜡烛，白茶茉莉的清香温润，渗着木质调的沉稳，与她的气质相衬，他猜她或许会喜欢。

&esp;&esp;病感的消磨为梁晅带来了倦意，他开着车，总觉这段路程相较以往漫长，就连等待红灯的间隙都格外难熬。

&esp;&esp;抵达时，他发现一楼的大门没锁，像是出入的住户忘了关。他顺手把门带上，才走上二楼。

&esp;&esp;来到二〇叁号室，按下门铃没多久，屋内传来细碎的脚步声，门扉接着被拉开。

&esp;&esp;「晚上好??」他刚打完招呼，手里的东西还没递出去，便轻咳起来。

&esp;&esp;「你好。」她留意到他戴了口罩，且眉眼间透着疲色，「你??是不是不太舒服？」

&esp;&esp;他本想佯称「没事」，未料没来得及开口，就猛地一阵晕眩，脚下跟着一晃。

&esp;&esp;何娫匆忙去扶，却明显力气不够，只能紧紧攥着他的手臂，勉强支撑住他，「小心……」

&esp;&esp;「抱歉。」他按了按太阳穴，但没能缓下不适。

&esp;&esp;她怕他就此倒下可能摔伤，踮起脚，半搀半引地带他往屋里移步。他的步态固然蹣跚，倒还算配合，被拉扯着安置在了沙发上。

&esp;&esp;「你先休息一下。」她喘着气，额角渗出一层细汗，手臂还在微微颤抖。

&esp;&esp;她转身去厨房倒了杯温水。

&esp;&esp;前后不过半分鐘，她再回到客厅时，却见他已倚着沙发睡着了。他的眉宇紧锁，呼吸均匀而闷沉，明显睡得不太安稳。

&esp;&esp;她怔了怔，小心取下他手里的花束，又把他紧抓着的提袋、公事包摆到一旁，再回卧室取来一条薄毯，轻轻为他盖好。

&esp;&esp;他微低着头，掛在鼻樑上的镜架微歪。她迟疑了下，还是伸手过去，替他把眼镜摘下，放上斜前方的茶几。

&esp;&esp;夜色渐沉，空间中只亮了一盏落地灯，光晕静静笼在他身上。

&esp;&esp;她看他鬓边沁出薄汗，拿了小毛巾，打算帮他擦拭。手才抬着凑近，他却恰好醒转，但意识还有点朦胧，只知眼前有道影子晃过，便出手去抓。

&esp;&esp;这一抓，着实把她吓了一跳，她又刚好没站稳，直接跌坐到了他腿上。披在他肩头的毯子也在此时滑落，掉下了沙发。

&esp;&esp;梁晅愣了几秒，随即反应过来，连忙松开她的前臂，嗓音沙哑：「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esp;&esp;何娫整个人是僵硬的，心跳又快又乱，还紧张到爬不起来。她两手捏着毛巾，无措地望着他，却也感觉到他烫人的体温，于是颤着声音问：「你……有好些吗？」

&esp;&esp;「嗯。」他低声应着，目光落在餐桌一隅，那束洋桔梗映入眼底。「花，是要送你的。」

&esp;&esp;「谢谢??」她赧红着耳尖，撑住沙发扶手，从他腿上挪回地面。

&esp;&esp;他弯身捡起掉落的毯子，顺手勾过脚边的公事包，摸出那只香氛蜡烛，「这也给你。」

&esp;&esp;她对品牌没什么研究，但看着雕纹繁复的玻璃罐，脑海里闪过曾在百货传单上见到的商标，推估它的单价应该不便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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