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雨夜归家（1 / 2）

&esp;&esp;午夜十二点——欧式座钟在空旷的客厅敲响，沉闷的钟声与窗外杂乱的雨声交织，仿佛一张巨大而潮湿的帷幕，将天地间的一切笼罩在内。雨水扑上巨大的落地窗，继而蜿蜒滑落，留下一道道清晰的水痕。

&esp;&esp;“轰隆——”震响的雷声突兀的响起，惊雷滚过，惊醒了屋檐下栖息的鸟雀。

&esp;&esp;沉砚的黑色迈巴赫行驶在静谧雨幕中，车轮碾过雨水，划破了城市浓稠的夜色。

&esp;&esp;手机屏幕亮起，管家老陈的信息一贯的简洁：“先生，小姐又在画室待到很晚，晚饭只吃了一点。”

&esp;&esp;沉砚的目光在最后一句上停顿一瞬，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指尖在屏幕上停顿片刻，回复：“知道了。”随即对前座的助理抬了抬手，打断了关于明日并购案的汇报。

&esp;&esp;他放下手机，“开快点”，沉砚揉了揉眉心，低声对司机吩咐到。

&esp;&esp;车子驶入地下车库，沉砚撑开一把黑伞，缓缓走入别墅。空旷的客厅一片漆黑，只有玄关处亮着一盏暖黄的壁灯，似是在在等待归家的主人。

&esp;&esp;沉砚步履沉稳的踏上楼梯，径直走向二楼的书房，却在经过画室时，被房门缝隙里透出的微光绊住脚步。他站在门外，并没有立刻进去，而是抬眼往里望去。

&esp;&esp;画室里只开着一盏小小的、可调节的台灯，光线聚焦在画架旁。沉知微蜷在地板上睡着了，头歪靠在坚硬的木质画架边缘，似乎因为姿势不舒服而眉头紧皱。

&esp;&esp;她的手里还紧紧攥着一支炭笔。宽大的白色睡裙铺散在地板上，衬得她身形更加单薄，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走的叶子。

&esp;&esp;几张素描纸在她手边散落着。沉砚的目光落在最上面一张——画的是他站在落地窗前的侧影。线条极其克制，没有多余的修饰，却精准地捕捉到了他挺拔的肩线和微微侧首的姿态。画纸边缘有些卷曲，显然被反复摩挲过，透着一股沉默而偏执的专注。

&esp;&esp;沉砚的心跳漏了一拍，一种陌生的、细微的悸动，无声的划过他的心口。

&esp;&esp;他轻轻推开门，脚步声在空旷的画室里显得格外清晰，走到沉知微的面前蹲下，小心翼翼地将她手中的炭笔抽出来，放在旁边的小桌上。随后俯身，手臂穿过她的膝弯与后背，动作轻柔地将沉知微打横抱起。

&esp;&esp;她的身体很轻，像一片羽毛。她似乎被惊动了，睫毛微微颤动了一下，但并未清醒。沉砚的动作顿了顿，低头看着她熟睡的脸。她的呼吸均匀而绵长，脸颊上还带着一点未干的泪痕——大概是又做噩梦了。

&esp;&esp;让他想起五年前那个雨夜，他接到电话，得知沉知微的母亲遭遇严重车祸，当场身亡，只有当时12岁的沉知微奇迹般生还，但陷入深度昏迷。

&esp;&esp;他与沉知微的母亲明夏是商业联姻，感情并不深厚。明夏生下沉知微不久后，自认为已经完成了使命，便与沉砚提了离婚，带着女儿要去追求自由。而明家对于明夏这种脱离掌控的行为恼怒不已，宣布将明夏逐出家门，以至于出事之后警方能联系到的却是沉砚这个早已离婚的前夫。

&esp;&esp;沉砚在接到电话时甚至有些错愕。然而，当他站在医院重症监护室外，透过玻璃窗看到那个小小的、苍白的身影时，一种复杂的情绪——或许是血缘带来的微弱牵绊，又或许是某种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责任感——沉知微被他接回了沉家。

&esp;&esp;他给她改名“知微”，取自“见微知着”，希望她能从那场巨大的灾难中走出来，看清世界的真相，也看清自己。

&esp;&esp;然而五年过去，沉知微似乎并没有如他所愿变得坚强独立。

&esp;&esp;她变得异常安静，大部分时间都躲在画室里，用画笔构建一个只属于她的、色彩浓烈甚至有些扭曲的世界。而对他的依赖也日渐加深，令他隐隐有些不安。

&esp;&esp;沉砚抱着她，走向卧室。动作轻柔的将她放在床上，仔细的盖好被子。就在他直起身准备离开时，一只微凉的手无意识地攥住了他的衬衫袖口。

&esp;&esp;“爸爸……”睡梦中一声模糊的呓语，声音很轻，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委屈。

&esp;&esp;沉砚的脚步顿住了。他低下头，黑暗中，只能借助走廊透过的微光勾勒她模糊的轮廓。那声呓语像一根细丝，缠绕上他的手腕，不紧，却令人无法轻易挣脱。

&esp;&esp;他的眼神复杂——有怜惜，还有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触动。沉默了几秒，最终还是轻轻拂开她的手指，为她掖好被角，转身离开，没有回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