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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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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出卖背叛的话倒也不少,每次说完都满是恨意,把自己心捅成血窟窿都不罢休,可今日再说起时,却是心情淡然,更像是说出一句无关紧要的玩笑话。

男人却没了言语,默默驭着马。

如今大概真是天暖了,草原间偶尔能听得一两声鸟啼,野兔也出来了,像个大灰耗子,蹭的一下窜过视线,倏忽又没影了,只在雪地上留下一串踪迹。

喻稚青曾听喻崖说他那只白兔在中原常见,但野兔中毛色却属稀少,喻稚青如今也发觉了,旁的野兔都是灰不溜秋,就那一个白生生的,顶顶显眼,要么惹狼惦记,要么遭鹰抓走,怨不得那一窝就剩它一个独苗,吃得又多,棉花似得蓬松起来,前几天又不得不换了新笼子,沈秋实送笼子来时感叹,说这笼子平常都是族中用来锁大狗的。

喻稚青的思绪从商狄转到自家兔子,横竖就是没落在商猗身上,故而没发现男人的异样,良久方听到身后有人哑声应道:“当年之事,我不知情。那天晚上......”

他有喉疾,声音低起来简直像破风箱,小时候那么清越的嗓子,就这么唐突地没了,离宫三年,喻稚青最不缺的恐怕就是时间,他又不傻,有很多事情足够想清了。

“我知道。”喻稚青打断了他,却固执地没有回头,不想叫商猗看清脸上神情,别别扭扭说道,“你这家伙蠢得要死,人家瞧不上你来当奸细。”

东宫起大火那晚,商猗并不在他那儿,也说是有东西想给他看,与他约好,一会儿过来接他。

那时的喻稚青正值贪玩的年纪,在宫里满心期待地等着对方来接,谁知突然有一只火箭射进宫中,恰中了新换的帘纱,几乎一瞬间就燃起大片,宫人们忙着去扑,谁知又有几只燃了火的箭矢射入,恰阻了宫门去路,屋里浓烟滚滚,呛得骇人,彼时他们还不知晓发生了什么,小太监护着喻稚青想从窗户那儿逃,结果被烧断的横梁木砸下来,小太监当场殒命,他的膝盖也被砸碎,痛晕过去。

陷入黑暗前,他想着父皇母后,也想着那个难得主动说要来接他的少年。

商猗当时并不在东宫,可事后却是他把人抱出来的,在外求医时听大夫在隔间为他看诊,说再晚些嗓子就算彻底废了,这辈子都没法讲话,又说他胸口那儿还好是在医馆受的刀伤,抢救及时,又离心脏偏了几寸,才没有危及性命。

医者仁心,絮絮了好大一堆,商猗听完却只问能不能给喻稚青的药里换些不苦的材料,昨儿看他喝下,苦得脸都拧了。

大夫看他那么护着捅他的罪魁祸首,简直有些恨铁不成钢。

从那时喻稚青便隐隐感觉到了哪儿不对劲,但当时的他被恨蒙了眼,不愿去思量商猗无辜的可能,他知晓商狄能那么容易打进皇宫,肯定宫里藏了他的内应,而商猗是他们最好的人选,甚至怀疑两人幼时的种种都不过是商猗为了让他放松的伪装。

直到后来知道那日开宫门的是他亲舅舅,又知道了商猗幼时的境遇,他虽不说,但心里已有出分晓。

两人都没言语了,商猗忽然又把左手递了过去,想取代被把玩的马鬃,喻稚青这回总算摸出了不对,羞红了耳根,将那手掼开:“仔细等会儿从马上摔下去!”

“骑得慢,不会的。”商猗素有恒心,这会儿主动把小殿下的手给牵住了,发现他掌心有些凉,“冷么?我带了披风。”

喻稚青摇头,先前还不觉得,这会儿才发现两人背贴着胸,商猗说话时仿佛贴着他耳根,叫他有些不自在,看向拢住自己的那只左手:“你左手也会使剑?怎么那么多茧子。”

“剑也练过,还有些是幼时做杂事留下的。”其实长大出宫后也做了许多辛苦活,可这部分没必要说给喻稚青听。

然而小殿下也不是傻子,自然清楚,又反手摸了摸那粗糙而有力的掌心,却是不挣了,乖乖由商猗牵着,两人有一搭没一搭,还是聊着狗都不理的废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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