壹 鬓头春(十五)(3 / 3)
。所以,祁扇才会毫不顾忌地大谈军务。就算无法让她心底生怖,也能因此让驻守邢州的官员陷入惴惴,把握言和时更多的筹码。
可惜,梅沉酒并非是一心想入仕实现抱负的好才士。两国局面最终是战是和,北梁得益几分或南邑失利多少,她全然不在乎。她要做的,只有顺从晏佑的心思去处理关城的任何事宜。
祁扇要她内心惶恐好轻巧取利,却也保不准留有后手,让封狼军以关城为借口,越过母山大举进犯南邑。几十年的沉疴顽疾,如能连根祓除,再好不过。
只是不知,近年来晏佑对待北梁的态度到底是如何了。畏惧也好,憎恶也罢,她总归是要从蛰伏的暗地走到明处的。
又一条路出现在城墙的尽头。梅沉酒堪堪停住脚步,才发现这母山生得秀气,只占据这广袤天地极小的一角。而山下黄土飞扬,没有丝毫阻隔绵延直向天际。
下山时两人一路无言,却是梅沉酒在前祁扇在后。她本不愿这般受人窥视似的先行,但想到要再多费口舌寻些没有意思的玩笑,便老老实实地低头寻路了。
石阶上的积雪只有薄薄一层,梅沉酒双脚陷进山下雪地时还有些微的不适应,难免走得摇晃。祁扇注意到她的窘迫,便迈动步子与她凑近,此地酷寒不是他处能相比的。梅公子今日穿得有些单薄,回到营内多喝上几碗热汤会好许多。哪怕是一般的风寒,也总归要劳神。
梅沉酒被祁扇突然的嘘寒问暖弄得一头雾水,下意识摇头回应,却忍不住摩挲起自己冻得紫红的手背。她后知后觉地抬眼,瞧见祁扇满脸的笑意后,脸皮一抽。
宁泽本在原地等候,远远察见两人出现在山前便很快牵马走去,只是视线触及祁扇时又骤然冷下神色。梅沉酒此刻无法对宁泽这副变脸的本事大加赞赏,刚定了定神想开口,手中就被塞入缰绳。她只好又闭上了嘴,侧身向人颔首告别。
祁扇目送两人坐上马,独自一人白衣翩然地立于雪中。
梅沉酒没有回头,但在远离母山后向宁泽冷笑道,潘茂豫倒是算计得好,知道我不服人,便拿祁扇挫挫我的脾气。
宁泽望了一眼天,放慢了驾马的速度,朝人打趣,祁扇真的没有一句好话吗?可你刚才不是还和他有说有笑的?
宁将军眼力真好,竟然看得出我和祁扇有说有笑。梅沉酒眯了眯眼,我的眼力差,只能看出将军刚才摆了一副冷脸。不知道是给祁扇看的还是给我看的。
听见梅沉酒这呛人的口气,宁泽纳罕地瞥了她一眼,笑得停不下来,哟,还真跟我较上劲儿了,看来确实是被祁扇恼得不轻。话毕敛了情绪,复问道,我在山下可看不出什么端倪,他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梅沉酒思忖片刻,淡淡开口,拭月军可与北梁的封狼军交过手?
从未宁泽的话只出了半句便很快收住,他握紧了缰绳,眉头紧拧,这个问题我没有办法回答你,因为拭月和猎星从来不是两军。
梅沉酒顿时震惊地看向他,你的意思是,晏佑虽然任命你与晏参,却从来不曾信过你们?
宁泽抿了抿唇,笑得有些无奈。梅沉酒知道他并非因为晏佑的废耳任目而神伤,却读不懂人眼中的复杂。不过只片刻,人就又开了口,要真说战,近年来晏参与西舍打了不少,我就是个闲人。
梅沉酒不自觉笑道,宁将军若说自己是个闲人,那天下便没有忙人了。她呼出一口气,不再提及宁泽的不快,祁扇本就不打算邀我赏景,上山也只是为了让我看清山后驻扎的封狼军罢了。
原来是这样。宁泽点点头,所以你刚才是想问,如果两军交战,南邑会有几分胜算?
若仅凭祁扇说的话,我不能推断北梁到底是主战还是主和。梅沉酒略一停顿,决定将脑中的想法如实说出,战和本与我无关,我只要顺晏佑的心思办事就好。可惜听你的说法,他拿捏邢州的态度倒是很寻常了?
不瞒你说,自我驻守关城,竟是头一回遇上这么大的事。宁泽呼出口冷气,耸动肩膀,我虽然不喜潘茂豫,但总觉得他一个寺人赶来邢州不大正常,你不如找个时间去问问他是什么意思。
梅沉酒皱眉刚想搭话,宁泽再一次把她堵了回去,欸,我知道你是因为谨慎才不愿意和他多谈。可你要想,你和祁扇都交手几回了,还怕一个潘茂豫不成?他说得情真意切,生怕人不理睬自己的谏言。
宁将军这是终于找着了报复的路子,刻意来捉弄我的么?梅沉酒实在克制不住,反唇相讥,身为朋友自然要两肋插刀。既然你叫我对付潘茂豫,那祁扇就得留给你。若他下回再递信过来,你便替我赴约。正好你们俩也看不对眼,不如直接打上一架,痛快分个胜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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