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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瑛冒虚汗,只觉体内火热烦躁,便又悄悄蹬掉,缩脚窝在襦裙里,她抠着桌案,腰沉的仿若快要断掉,遂把线团往篓里一扔,合眼想要赶紧睡着。
似乎有风不断吹刮楹窗,珠帘亦被震荡的泠泠作响。
迷迷糊糊中,有人隔着薄绢搭上她的手腕,谢瑛睁眼,藕香色帐子外,人影绰绰,她蜷了蜷手指,便觉外头射来一记冷光。
奉御收起脉枕,站起身跟着那人走到外殿。
白露掀开帘幔,给她送热茶暖身,谢瑛偎着她手喝了小口,仍觉得浑身冷汗直冒,小腹后腰又凉又疼,她难受的躺下,听见殿外刻意压低了说话声。
陆奉御兀自写方子,开口道:女子月信疼痛,或受凉染寒,或饮食不当...
周瑄冷刀子瞥向杵在旁侧的寒露,寒露忙跪下回道:奴婢们一向注意娘子吃食,从不敢大意,提前几日便不让娘子碰生冷,盥洗的水也都用温水。
陆奉御又问:娘子何时开始月信经痛?
寒露几乎没有犹豫:自打娘子初来葵水,便疼痛难忍,往后每回都要遭一番罪,先前在谢家看过大夫,调理了一阵子不起效果,娘子便不再管,之后也都是硬捱着。
陆奉御了然:那便是闺阁落下的病症,需得长期调理着。
周瑄蹙眉,当即问他:对有孕可有影响?
陆奉御徐徐说道:不打紧,只要好生养着,调理好宫寒经痛,自然也会有所眷顾。
周瑄松了口气,便听陆奉御告诫:只是调理好身子前,轻易别让她怀上,否则于她而言是受累。
谢瑛陷在被褥中,苍白的小脸满是汗水,头发全都湿了,黏腻的贴着面颊,她伸出手,周瑄给她揶好被子,捉了那手塞回去。
坐到半夜,才见她似乎饿了,起来要水要小食。
周瑄自案前过去,谢瑛吓了一跳,想起身福礼,被他摁住。
还疼吗?他嗓音沉稳,说话间坐在床沿握住她的手,指腹搓了搓那汗珠,抬眼,等她开口。
陛下怎么还在?
不放心,想守着你醒来。坦荡的回答,令谢瑛回不过神,她张着嘴,许久才哦了声。
初来葵水,怎么留下病症的。
他揉她的虎口,掌心,揉的很热,似不经心问话,眼神淡淡瞟向她满头大汗的腮颊。
彼时谢瑛顶撞了崔氏,便被她关到小佛堂罚禁闭,那会儿是深秋,虽没下雪可到了夜里便冷的厉害,小佛堂四处漏风,又处在谢家阴凉地,墙壁上仿佛透着水汽,而佛堂内只有一条单薄的被褥,亦跟浸了水,夜里盖在身上,凉湛湛的欺进骨里。
谢瑛睡不着,翻来覆去搓手生热,后来索性穿鞋在屋里跺脚,跑步,佛堂的烛火呛人,谢瑛不敢熄灭,比冷更可怕的,是黑暗。
只要灭了灯,就像在深渊当中,呼吸声都显得异常吓人。
我看见裤上的血,只以为快要死了,连夜写了几封遗书,给阿姊的,阿兄的,还有你...后来才知道,那是月信,死不了人,不过仿佛冻坏了,总也调理不好。
谢瑛说完,恹恹倚着靠枕小憩。
会好的。周瑄伸手,覆在她眼尾,轻轻滑到耳垂,陆奉御开了方子,回头按着调理不多久便能根除。
倒也不是没有好处,比如不用刻意避孕。
谢瑛摊开手,提醒他似的,你放心,我自己会注意。
周瑄脸色倏地沉下,覆在她面上的手亦往后挪开。
他咬着牙,想说什么又狠狠咽下,如同看仇人一样,死盯着谢瑛看了半晌。
偏那厮不知死活,信口又道:原想着同你要避子药,省的叫你挂心,可回头一想自己的身子,便又觉得多此一举,你若是有顾虑,便叫陆奉御帮我调味不害人的避子药。
虽说他每回都弄到外面,可万一出岔子,她担当不起。
周瑄像要吃人,忍了许久,不觉闷声说道:无妨,有了便生下来。
谢瑛震惊,喃喃:那怎么成。
怎么不成?周瑄俯下身,握住她的下颌:不想给朕生?
谢瑛舔了舔唇,没回他。
若朕没有回京,你是不是就给他云六郎生孩子了?
他乍一提到云彦,谢瑛觉得很是突然,甚至有那么一丝物是人非的感觉,她没欺瞒,自然也瞒不过他,是,我们是约好婚后三年要孩子。
你做梦去吧!
周瑄摔了茶盏,打碎瓷器的动静震得殿外人心惊胆战。
你谁的孩子都不能生!
我知道。谢瑛声音平静,目光澄澈的望向他,不用陛下提醒,我自己都知道。
你知道什么!周瑄明白她曲解自己的话,口无遮拦骂了过去,谢瑛,朕当真想剖开你的心看看,怎么好好一个人转天就变了,是你说喜欢,是你主动,也是你费尽心思撩/拨。
不是朕非你不可,而是你堂而皇之闯进来,是你非要进来的!
他指着心口,冷笑着看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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