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鸾 第104(2 / 3)
,仿佛这一刀不是刺进了肩下,而是直直捅进了心脏里,涨开的疼痛使得他对漫过头顶的水流也毫无知觉。只是怔怔地、怔怔地看着那枚近乎刺进心上的剪子,薄唇颤抖着抿出二字:
“很好。”
……
二人俱被打捞上来之时,已是夜暮。
原本定于亥时开始的大典自是没能完成,二人被就近送回了附近的宫殿,请来御医诊治。
因有袍服作阻,薛稚那一剪刀未能捅得太深,然亦是伤及心脉,被御医拔出利器清洗后,满盆清水都已聚成了浓艳的红色。
只是偏了一点点,她便要捅进他的心脏。
她是真的想杀了他。
这认知令桓羡万念俱灰,倚在床靠上,想起二人从前关系和软的时候,更是恍如隔世。
他不知道,为什么他们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为什么他们的关系分明已在好转,为什么,在他以为可以重新来过的时候,又急速转下,落得今天这般两败俱伤的结局。
直棂窗上夕阳映出的花枝剪影渐渐模糊于暗下来的天色,冯整小心翼翼地领着宫人点了灯,将候在外殿的梁王桓翰领进。
“她怎么样了?”桓羡眼也不抬地问。
薛稚被安顿在隔壁的偏殿,梁王身为兄长,方从那边探望了过来。应道:“人是醒了,不过……”
突如其来的停顿,桓羡冷然侧眸:“不过怎么了?”
梁王微微犹豫,不知要如何说下去。桓羡又不耐烦地皱起眉头:“罢了,朕亲去看看吧。”
他已换上一身干净的寝衣,由伏胤搀扶着,艰难地朝安置薛稚的偏殿去。
她身上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伤,只因溺水昏迷了过去,眼下人已醒了,正躺在榻上,殿中是如死亡一般的沉寂。
芳枝就守在床畔,手旁是那碗送来的、并未动过的药,她看着榻上雪面无一丝血色的公主,无声落泪。
榻上,薛稚睁着眼,目光空洞地看着帐顶被烛光照出葳蕤绿叶的精致繁复的莲花忍冬纹。
她分明是活着的,却死寂得如同一盆死灰一般,当真心如死灰。
桓羡心底隐隐的火又烧起来。
分明是她捅了他,让他在本该最隆重的日子颜面尽丧,眼下她却是一幅受害者的模样,仿佛差点被捅死的那个人是她而不是他!
她凭什么这样对他!
他又凭什么放过她!
他眉尖微动,正要启唇刺她几句,念起那味已经配好的药,却又改了主意:“去,拿忘尘散过来。”
作者有话说:
汤药熬好, 已是深夜。
忘尘散,顾名思义, 是让人饮下便能前尘尽忘的药。芳枝起初还不知这是什么, 直至桓羡命人将熬好的药端上来,命她道:“不管用什么方法,给她喂下去。”
“陛下, 这是什么?”芳枝震惊地问。
二人与寝间不过半殿之隔,他苍白的脸色在烛光阴翳下显得格外黑沉, 紧紧攥着一角衣袖:“她不是不想活了吗?此为忘尘散,喝下去, 一了百了, 朕是助她解脱。”
这话说得颇为吓人,一旁随侍的医官忙解释了这药的疗效。芳枝震愕地跪下来:“陛下, 这万万不可啊。”
迫使公主忘记过往的全部记忆,成为一张白纸, 留在他身边, 震惊之余,芳枝只觉得恐怖。
那样的公主, 还是公主吗?
他们之间的事她知道的不多, 她从前还觉得陛下心里是有公主的,只是方法不得当, 以公主的心软,只要两个人多加沟通,公主一定会接受陛下。
可那日被他拿剑指着小公主来逼迫公主妥协,又目睹了过后种种囚禁逼迫, 她内心便产生了深深的疑问, 这样一味的逼迫, 只为将公主强行留在他身边,不管公主是不是开心,这,是真的喜欢公主吗?
如今,竟还要用药来迫使公主忘记……
她浑身鸡皮疙瘩都起了一层,流着泪推辞道:“陛下,您的出发点固然是好的,可也要顾及到皇后她自己的意愿啊。若真忘了过去的一切,这样的她,还是原来的她吗?这药又是否是永远有用呢?如果某一天公主记起您的所作所为,您岂不是又要逼着她去死吗?”
芳枝本是他的人,眼下竟也偏向了薛稚。当着梁王伏胤等人的面儿,桓羡难免忿怒,薄唇紧紧抿如一线:“朕如何又是想逼她去死。”
分明想制他于死地的是她,如何又是他在逼她去死!
桓羡冷笑:“她不是痛苦吗?如此,朕让她忘记,一了百了,岂不好吗?”
芳枝道:“痛苦的由来,在于您一味的逼迫与强求。陛下,奴婢人微言轻,但也跟随公主在塞外生活了那么久。是,或许在陛下看来,甚至在奴婢看来,那柔然的左贤王的确是对公主不怀好意,可他就从不会逼迫公主什么,即使是虚情假意过后另有图谋,也愿意为了公主让步,让她做自己喜欢的事。所以公主敬重他,亲近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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