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一、静悯(2 / 3)
容珩先是一愕,随即忽地醒悟过来,耳根立时红透,在用几声轻咳掩饰住自己的窘迫后,方低声道:“会很痛么?”
成璧的月信时常不准。与临楼王在一处时毕竟年纪还小,对方势比虎狼,又日日需索无度,自然叫她耗损了根基。且避子汤那等大寒之物,她自十六岁起便没怎么断过,饮得多了虽不至绝嗣,却也难免削减阳气,身体亏空。每每癸水来时真如一场硬仗,少不得要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折腾三天。
他问的这个当口儿,成璧正痛得小腹紧绞满头是汗,却不动声色,只咬着牙道了一句无所谓。
身侧一阵窸窸窣窣的动静。成璧无需抬眼,便知是容珩将身子靠了过来。他似是犹豫了一会儿,才将大手轻轻覆在她小腹上。
他的体温似乎较常人偏低些许,手一向是凉的,然与她腹内那久淤的阴寒相比,他也算是一块温玉,功效聊胜于无了。
成璧正欲启唇,却觉浑身疲倦,连眼睫都无力翕张。容珩环抱着她,动作体贴入骨,温柔到连她在梦中都不敢设想的地步。
“睡吧,成璧。”
他的声音极轻,透着些小心翼翼的安抚。她很喜欢他这么唤她的名,这一夜的梦里也全是他。
杏花如云樱如雨,她在花树之间蹦跳着,嬉闹着,顶着一头的粉白花瓣儿回眸笑道:“容珩哥哥!我给你摘花儿做糕吃可好?”
树下有一人正抚琴,十指轻挑间似和风绕雪,泉声凝噎。清声不与众乐杂,正如仙人不与俗世同。那样遗世而独立的风神,即便未曾抬眸,又少了些人气儿,也已让她看得痴了。
她停下奔忙,捧着一怀香云娇怯怯地靠近了他。因心里怕羞,那花儿便一路走一路散落,就像是她的心意,掩不了也藏不住。
她的绣鞋上、裙袂处、衣袖间、指缝里都沾满了花瓣,脸蛋上也粘了一两朵,甜香肆意侵扰着她的思绪,让她红着脸开口:“容珩哥哥,玉儿今天摘了好多花,可以做四五种不同口味的糕呢!”
抚琴之人轻按下琴弦,他身上亦有芬芳,在繁花与书墨之间,不拘于他本性的清冷,还沁了些生动活泛的气息,就像是曾被日光熏染过肌与骨,明亮而透彻。
“陛下本不喜甜。”
成璧歪了歪脑袋,“容珩哥哥,你怎么了?《长清》才奏了一半,玉儿在旁为你伴舞可好?”
那人弯唇一笑,终于抬起眼来看她,眸中是清凌凌的忧伤。
怀中的花儿尽数散去,风过时都打着旋,化作锋利的刀刃,直刮得人心口生疼。
“徵羽!”
成璧猛然惊醒,一声轻唤脱口而出,身侧之人下意识地收紧了手臂,却被她一把拂开。
“徵羽……”
她一股脑儿翻身坐起,手里还抱着被子,又将脸埋在膝上缓了缓,这才平躺回去。
“陛下做噩梦了。”容珩的声音很轻,像是与她隔了层薄纱,听不甚清。
成璧额角直跳,勉强压抑住眼眶的酸涩感,闷声道:“朕无事。”
她的确无事。
秦君仪殁了,本不在她意料之内。那种猝不及防的失重感让她愣怔了许久,连伤怀的情绪都淡,只顾着去想下一步该如何更迭,阴谋、陷阱,一环套一环地去设计。待心思凝结到秦徵羽这个人,她所考虑的也不过是保证他死后的哀荣。
追封为君,对于一个暗卫来说已足够体面。他性子安静和顺,却从来都身不由己,女帝与临楼王都在用他,都拿他当做棋子、工具,却没有人真正拿他当一个有血有肉有思想的人,问问他究竟想要些什么。
他的心思与情意都是透明的,都不需要定睛去看,只需在他身边听一曲琴便知了。刚进宫时的他,可弹不出那样沉甸甸的琴音。每一次起伏、每一重旋律都似在与自己的内心痛苦抗争。《长清》本取意于雪,他却硬生生地奏出了雪在烧的意味。
飞蛾扑火,泯灭无痕。静悯,是她将自己摆到旁观者的角度给出的评价,直白而无情。
她对他知之甚少,印象最深的只是他的静,爱意更无从谈起,只有一点儿可悲的怜悯。
在梦里的秦徵羽,多半是怨着她的吧?回想起来,她对他说的最后一句正经话,竟是让他在痛时多想着自己。锥心之语,何其虚伪。
成璧也说不出心内究竟是愧疚作祟,还是旁的什么莫名其妙的繁杂情绪,总之呼吸渐沉思绪渐乱,是怎么也睡不着了。
容珩仍是无声躺在一旁,手也未再覆上她,两个人虽睡在一处,却显得泾渭分明。
屋外极静,连虫鸣声都细弱幽微,没有半点精气神。耳畔是两个人深浅不一的呼吸声,成璧忽地开口打破了这份宁静:“容珩,你醒着?”
他的手一颤,却没有回话。
“朕这几日,待你不好。你可怨朕么?”
他默了会,才哑声道:“陛下可怨容珩?”
成璧想了想,点头称是,“朕无法原谅容家,对你亦然。”
闻听此话,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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