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九、修魔(2 / 4)
韫往刘家府上磕头谢罪,因孽子不愿跪,又叫亲爹使一根浑铁棒打断了腿,上了夹板养足三个月才能行走。
其实与王府比起来,一个刘钰倒不作数,可他背后的刘家毕竟还算前朝旧贵,在朝中也有那么几班交好的笔吏文臣。若都御史刘兆兴借着讨要说法的由头,帮衬皇帝夺了临楼王府的权柄,倒也真算师出有名。故而赵诞所要抉择的,只是能否舍出一个庶子堵上他们的嘴。
这买卖可真划算得紧,临楼王府上下连思考都不用就做出了选择。
老王爷的遗孀敬武大长公主有些怨怼,可终究年纪大了,懒怠管事,赵元韫又不是她血脉相亲的孙儿,故此也装作耳聋目瞎,就此遂了便宜儿子的决断。
所幸赵元韫只是关节脱臼,不像刘钰是整根髌骨被马蹄踩裂,连救都没得救,否则花朝节中一场马球,竟给大胤造了两个浪费米粮的残废。
赵元韫年纪轻,恢复得快,可也很是沉寂了一段时日,连吕雩有心打听都未曾露头。直到当年秋狝围猎,世子赵元摩一箭洞穿楚国公崔趸的咽喉之时,她才在血影迷雾背后隐约寻见那个孩子的手笔。
崔家乃旧阀里不大识时务的一族,纵有国公之名在上头撑着,终究后继乏力,是一架鲜花着锦的空房子。崔氏算得上皇帝的政敌,崔趸这个人本身又是赵诞的政敌。
赵元韫的报复做得滴水不漏,人选也定得极妙,明明还是同样的招数,明明是一场有眼皆能辨明的误杀,可在他赵元韫的算计之中,临楼王府被皇帝亲手摘了个干净,崔家的桃儿也被君臣联手分吃殆尽,临楼王府的嫡长子赵元摩却被打入尘泥,自此不得翻身。
赵诞总算见识到这个二子的厉害,明面上倒也对他器重三分,可转手就将世子之位予了赵元协,只把赵元韫远远地打发出去,几年不得归府。真真是长歪了心眼,才能这么有意辖制着自家老二的能耐。
王爷的做法虽令人寒心,却也不足为奇。因那赵元韫的生身母亲实在提拎不起来,在临楼王府着实算得上一桩丑闻了。
话说这临楼王府,在昭明帝当政时还称作并肩王府。大胤开国首位一字并肩王,正是昭明帝赵寅诚打天下的首义弟兄阿史那豣。
所谓一字并肩王,即功勋地位可与皇帝比肩,对天子无需行礼,京畿三百里之内见之如见君王,在诸等爵位之中已到了顶格的极限。
大胤江山底定,实仰仗昭明三分天才与两分运道,却也靠得着阿史那豣五分苦劳。昭明帝知恩重义,定都后特赐其赵姓,又将寡居的小姑敬武大长公主嫁了他,倒也不怕乱了辈分。
泥腿子才刚刚洗净套上龙袍,还没脱去小乡厅堂上的热哄习气,你管我叫小姑父,我把你当大兄弟,君臣各论各的,谁也碍不着谁。
敬武大长公主虽是女儿身,却也是一位掌兵的巾帼,曾在梁末乡间暴乱中举一杆铁炒勺直冲在前,领着百十号健妇冲进县令府,将鱼肉百姓的地主大老爷按在地上,一拳拳捶打成了肉泥。
只可惜,大长公主随军熬战多年,几次重伤致使根基受损,再不能生育。
她与并肩王两个虽算是硬凑在一处,真成婚了倒也还算投契,毕竟都已人到中年,风吹过雨也打过,又有一份并肩作战的情谊,再没有闲话互相挑剔的。
为表敬重,阿史那豣在尚公主前便散尽侍妾,后又将几个庶子皆归于大长公主名下,奉公主为嫡母,更从源头就立下道家法:凡王府子孙,少不可淫戏通房,长不可宠妾灭妻,但有庶子,即去母留子,归正嫡脉。
并肩王虽是胡人,却将家风打理得清正严明,京都一干高门贵胄谈及此事皆暗自纳罕。
长子赵诞承袭了亲爹的胆气与体魄,却从无借势,只从小卒做起,最终也自马背上挣得了无上军功。昭明帝知人善任,又另封其为临楼郡郡王,爵位世袭罔替。
阿史那一门双王侯,煊赫彪炳,荣极盛极,古来由上及下,恩遇再无能出其右者。史书春秋笔法一叙,约莫又是一段贤君能臣互信互爱的佳话。
可京中总有几个好事的闲人不信正史,只爱从荒野杂谈里琢磨帝王心术,倒深觉其中有些微妙之处值得细细品酌。
并肩王的头衔,虚荣远大于实势,外无封地,且无法世袭。一旦阿史那豣过世,后代子孙皆要自降一等。昭明帝封赵诞为王却未允其另外开府,明摆着就是将那降了一等的爵衔先一步把给他而已。
如此一来,国库是得舍出点小钱,可皇帝却在仁义这头占尽上风,胡人父子纵有坏心,也被华美的高帽子给死死钳住,在昭明一朝三十年掀不起半点风浪。
正所谓日中则移,月满则亏。物盛则衰,天地之常数也。昭明薨逝,阿史那一家原似可以大展拳脚,可偏偏并肩王他老人家竟留恋旧主,一个追着一个紧赶着见了阎王。
京中秘闻影传,大胤的两位护国神峰正正巧巧死在同天,一个大中午突然暴毙,一个断断续续地捱到后半夜也没了气息。故而新帝登基之后,那临楼王府的地位便俨然尴尬了三分。
再说庶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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