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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莫极此哀(1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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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在波云诡谲的政争中走到如今位置的,无一人愚蠢。

冯顾如今的态度,正是姜无弃生前意志的延伸。

其人对姜望的善意,又何止是在姜望之身?他善待姜望,不仅仅是因为姜望的才能,更是因为姜望在齐、仕于齐,他想让姜望这样的天骄,更贴近齐国一点。哪怕姜望会在事实上,成为华英宫的助力。

他心心念念的,是整个大齐帝国。

天骄云集之大齐,是他姜无弃的家国。

包括他慨然赴死,最后在天子面前,说的也是“军中不能有隐忧”,想的是齐国之大业。

此等格局、胸怀,怎能不让人动容?

齐天子定定看了冯顾一阵,仿佛在这个老太监身上,看到了那个渐行渐远且绝不再回头的人。

终于把目光挪回姜望身上,叹道:“姜卿,请你原谅一个父亲的伤心和猜疑。是朕失言了。”

姜望深深一躬,一言不发,便退回了原位。

姜无弃之死,对整个齐国争龙局的影响是巨大的。

放眼诸宫,本就是长生宫对太子的威胁最大。

这是一个除了先天重病外,几乎毫无缺点的皇子。

就连寒毒入命这种致命的缺憾,也被他的才能和格局掩盖了,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几乎让人意识不到。

明明是一个放在任何人身上都堪称无解的问题,在姜无弃真正死去之前,很多人都觉得,他一定能够战胜。

他就是会给人这样的信心。

而在姜无弃死去的此刻,齐国这一场争龙的格局,顿时有了全新的变化。太子身为东宫,有重新确立地位的需求。

但太子作为仁厚东宫,理应友睦兄弟姐妹,今日又为弟弟伤心如此,何能再与人争锋相对?

皇后也有血脉亲情,不可能完全隔绝。但为什么往日能够坐视何真坐监受惩,今日却不能无视他受辱?

这正是原因。

她作为太子生母,可以替太子确立位置,而又不影响太子仁名。

为受辱的侄儿随口敲打一句姜无忧,说破了天去,也无非是人之常情。以母教女,何错之有?

而姜无忧若顶撞,就是不孝,不守礼。若是退让,便在东宫面前矮一头。

但姜无忧该行礼行礼,该让路让路,从头到尾虽不输半点气势,却始终针对的是何真,分寸拿捏得极好。

在姜无弃灵前,皇后也不能咄咄逼人,只能轻轻放过,让何真“滚”。

当着大齐皇后的面,何真在姜无弃的灵堂被驱逐,传出去又是谁跋扈呢?

姜无忧默默坐在了姜望旁边。以华英宫主之尊,坐在最边缘的位置,则是要让人看到,此间到底谁在做主,到底是谁声音最大。她的确出声让何真滚了,但何真之所以滚,也不是她一个人的决定……

而哭哭啼啼的姜无庸,岂会不知他的心思被哥哥姐姐们看得清楚?他只求天子的共情。

太子抱着他兄友弟恭,他也就潸然泪下,做好弟弟的本分。

姜无邪在一众兄弟姐妹里来得最晚,故以重礼显重情。

但礼于现在的姜无弃已是无用,过则铺张。

皇后问他送的什么,是顺手挖坑,姜无邪只以“寄托”二字轻轻跳过……

天家之人向来活得累,这其间的暗涌并不难看清。

唯独这发生在姜无弃灵前!

天子因此生怒。

姜无弃最后是全了君臣之义,清清白白以儿子的身份在他面前死去。

他今日丧服前来,未尝不是最后的怀缅,却仍是要看着这些人争来争去。

他如何能不怒?

然而皇储之争愈演愈烈,一至如今……本就是在他的默许下发生。不争惊涛,无以现蛟龙。狂风不摧,无以显劲松。

他又如何能为此动怒?

此恨此情,实难言说。天子驭国,一言一行都需斟酌。他也只能以质问姜青羊的方式,质问自己这些儿女。

姜青羊的回应固然刚烈,然而这种有棱角的年轻人,也正是天子所需要的。

他并不以为忤逆,他的沉默更多是一种观察。

观察这灵堂里,每个人不同的心思。

治这万乘之国,须臾不可懈怠。

冯顾一番话语,虽是在为姜望解释,却更让他怀念姜无弃。

这个还在娘胎里就注定了命途的孩子,到底为这大齐天下,默默做了多少?

而天子猛然惊觉……

他唯独不需要再观察姜无弃了。

就像姜无弃所说的那样——

“现在您可以相信儿臣啦。”

天子不可以不疑。

然而这“疑”之一字,有时候也如姜青羊所说……“伤臣何极?”

齐天子长叹一口气:“姜卿,朕收回刚才的话语,请你原谅一个父亲的伤心。”

灵堂之内,依然缄默。但人心骤起狂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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