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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四章 钟鸣鼎食(3 / 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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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

左光殊叫住了楚煜之,站起身,从怀中取出一个精美的玉瓶来。

玉瓶握在他的手中,自有宝光微芒。

“虽则前路不同,今日见歧。毕竟相交一场。”左光殊道:“这颗元魄丹你还是拿去,弥补了神魂的损失,才好去做你想做的事情。”

楚煜之的身影,顿在楼梯口。

左光殊是真的拿他当朋友。

而他事实上在楚国,并没有几个朋友。

他选择的这样的一条路,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都注定孤独。

“光殊,我从来都不是针对你,我对你没有任何不满。没有人会仇视你这样干净的人。我也很珍惜你和舜华给我的友谊……但是就到这里了。”

“我们在此割席。”

“你的元魄丹,我不会要。”

“你们的同情和帮助,请不要再舍予。”

“如果我倒在泥泞里,就让我倒在泥泞里。会有人在我的尸体上走过。”

“我要为楚国的平民寻找一条路。这条路,先从我自己开始。”

他不回头地走下楼去。

脚步声一点一点的敲散。

坐了很久的姜望,默然起身。

以目光相送。

见我楼的二楼,收束了幔帐,四面开阔。

人如果久坐高处,也难免只看得到远方。

大楚第一的美人夜阑儿,看着楚煜之离去的背影,眼神略有变化,好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楚煜之对她有意,这不是什么秘密。

楚国的青年俊彦里,对她有意的,能够从郢城排到临商城。如果把“青年俊彦”这个限定拿去,排到咸阳城去也不稀奇。

楚煜之也从未掩饰过他的好感,一直表达得很有分寸,绝不惹厌。

所以她也并不介意偶尔坐下来一起吃吃饭,聊聊天。

唯独今日他转身离去,却是没有多看她一眼。

在可以为之奋斗一生的理想面前,其它的都不紧要了——男人总是这样。

“长恨人心不如水,等闲平地起波澜呐。”夜阑儿轻笑着,摇了摇头,也不知是叹是恼:“好好的,就割席了。”

她的笑声被风绕着,化作纠缠心事的丝丝缕缕。

谁也不知,她是在意,还是不在意。

“我想他只是在用这种方式,坚定他的道路。”姜望收回自己的视线,坐了回去。

这个世界有很多的问题。

解决问题的办法或许不止一种。

而很多人都相信,自己找到了唯一的那一条路。

有些人终其一生奋斗,也只不过是为了实践一种可能。

无论如何,一个有着崇高理想,且坚定为之前行的人,是值得给予尊重的。

这是姜望起身目送的原因。

左光殊握着手里的玉瓶,慢慢坐了下来,倒像是在跟自己解释:“他这一次进山海境,也是赢来的军队的名额。拒绝了那么多人的安排,结果自己也一无所获,还被削弱了神魂……肯定是要受到一些压力的。”

屈舜华白了他一眼:“他这么糟践你的心意,你倒是还替他说话。”

但自己也接着道:“这一次从山海境出来,项北就直接在项氏祖宅闭了生死关,据说决心很大,不破不出。大约楚煜之也需要坚定他的信念吧。”

她说着,自己笑了一下:“所以今天是特意过来跟咱们割袍断义的,毕竟要是再晚一点,你的元魄丹就已经送出去了。”

无论是左光殊还是屈舜华,都有自己天然的立场。

他们生在钟鸣鼎食之家,生亦公卿,死亦公卿。

这是无法改变的事实。

他们家族几十代人,世世代代为家族事业奋斗,一个个舍生忘死。不就是为了今时今日香车宝马,不就是为了让他们这些后人,可以拥有楚煜之所说的“无穷的机会”么?

他们不可能放弃这些。

但他们同时也理解楚煜之的选择。

以楚煜之表现出来的天赋才情,一旦倒向哪个世家,就可以迅速得到扶持。但是那也意味着,楚煜之将成为楚地世家的一部分。

楚煜之这样一个在军伍中走出来的孤儿,不攀附任何世家,以国为姓,坚守自己的道,早就选定了最难的路。

正是因为楚煜之一路走来并不容易,所以他才更知道,那些跟他一样的、从头开始跋涉的人,所需要的是什么。

他们脚下是不同的路,身后是不同的根,在同一个国家,却身处完全不同的世界。

或许从一开始就已经注定,他们的友情无法长久。

这不是谁的问题。

有时候谁都没有错。

但是如楚煜之所说的那样——

“就到这里了。”

世上所有的离别,总归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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