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竞夕成灰 第5(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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反正已经是个注定遗臭万年的佞臣。

霍皖衣不介意自己更坏一点儿。

他吸了口气,终于能握着剑动身,看也没看,就将那把剑塞回剑鞘里。

他听到自己的声音,裹着雪一般的冷。

“谢紫殷死了,”他说,“你们先回去复命。”

然后他回到谢紫殷的卧房,翻箱倒柜去找皇帝真正想要的东西。

他摔碎了玉盘,打碎了花瓶,扯烂谢紫殷还留存于世的画作,铺展在案桌上,将将与他共同完成的墨宝。

——所有都结束了。

霍皖衣想。

他看着空荡荡的,被他害得凌乱不堪的房间,想起谢紫殷真的死了,汹涌而来的空虚让他感觉窒息。

他走出去时,大雪已经停了。

街边灯火零星,没有行人身影,不闻声响,空荡荡孤寂冷清,好似天上地下,只剩下这一隅安宁。

霍皖衣陡然从梦中惊醒。

他坐起身靠在床前,借着些微月光,窥探到谢紫殷笼在黑暗里的轮廓。

他伸出手,放到谢紫殷的鼻尖。

有温热的呼吸扑洒在手指上。

即将收回手时,谢紫殷握住他的手腕,于黑暗中睁开了深深双眸,光彩流转。

他们一时沉默。

霍皖衣哑然无声,片晌才道:“你为什么醒了?”

谢紫殷道:“我忘了代陛下传话。”

霍皖衣挑眉:“说什么?”

“说你对先帝忠心耿耿,肝脑涂地,虽然以前风光,可如今时移世易,也该收敛心思,好好做你的丞相夫人。”

霍皖衣道:“陛下对你倒是很好。”

隐在阴影里的朱砂色泽依旧明艳夺目,他垂眸看着谢紫殷俊美温柔的面貌,忽然笑了:“可我就算收敛再多的心思,也还是会想要逃。”

他眼底带笑,对谢紫殷轻声发问:“谢相能挡住我想逃走的心吗?”

谢紫殷就着握腕的姿势坐起,倾身抵在霍皖衣身前,抬起左手抚过泛红的眼尾,神情近似专注。

良久,谢紫殷应下了话,语声柔柔,语意却冷。

——“我不需要挡住。”

“霍皖衣,我要了你的命,就能困住你的心。”

作者有话说:

谢相:我要命要脸就够了,我要你的心做什么。

霍皖衣:我的心也挺好看的。

谢相:你想怎么死?

心思

十日后小雨,天色沉沉,不见半分明光,乌云聚在高处,只洒下如丝如线的细雨。

很像自己入宫觐见先帝的那一日。

——那也是个雨天。

霍皖衣从芸芸众生中走出来,必然要有一番大作为,成就让人企及不到的地位。

他记得当时自己堪称喜悦。

旁人苦读十载,就为了金殿传胪,得见天颜,与他的目标何其相似。

只是霍皖衣的出身并不算好。

他不能读书,纵然才情斐然,也终究比旁人差了一等,落了下乘。

霍皖衣不认为自己天生该低人一等。

他不轻视自己,更不轻视旁人,最初的想法莫过于也做个人人敬仰的大官,亦或传道天下的善人。

然而权利这种东西,一旦握在手中,就容易将人改变。

霍皖衣还记得那个雨天。

他穿过宫门,踏过石廊,得以在朦朦雨幕中觐见天子,跪伏在一门之隔的殿外。

然后他见到了代表着权利巅峰的帝王。

彼时天子高坐龙椅,身着朝服,不怒自威、英武伟岸的气势震慑住了他。

什么是天子?

得天独厚,众心所向——谓之君权神授,方为天子。

霍皖衣跪倒在地。

那一年,他十五岁。

已经尝到了何谓权利,何谓地位。骨子里熊熊生长而出的,即是烧之不尽的野心。

他记得高坐其上的帝王发问:“霍皖衣,朕闻听你盛名天下,是世上难得的少年俊才,如今朕有一事需得你相助,不知你愿或不愿?”

——天子圣言,无人会说不愿。

于是霍皖衣愿了。

他从那个茫茫雨天开始,成为了帝王手中锋利的刀剑。

沾了忠臣良将的血,也斩过贪官佞臣的头,他是帝王最趁手的一把兵器,而帝王给他地位、给他权势,让霍皖衣这个名字,再也不是寂寂无名。

霍皖衣变成了霍大人。

从前轻贱他的,再不敢冒犯,从前蔑视他的,只敢讨饶,从前怨恨他的,早成了黄土。

霍皖衣拥有了所有。

直到他十八岁那年拜倒在帝王身前。

帝王说:“谢紫殷若是成了文人之首,天下大儒都该如何自处?”

“……霍卿,你说,世上怎能有人身居世族,又有如此盛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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