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死而生_118(1 / 1)
李牧泽有几次在场,他的办法就是抱着,死死抱着,不管沈听眠说什么,做什么,骂他或者打他,都死死抱着不肯松手。
他在他癫狂的时候也不松手,这很令人惊奇,李牧泽还只是个少年,但是在沈听眠犯病时,他总是如此有耐心,就好像不论沈听眠多么荒谬,多么糟糕,李牧泽都愿意抱抱他,在他脸上轻轻亲一口。
沈听眠最终还是累了,瘫软在他怀里,筋疲力尽。
李牧泽拿热毛巾给他擦去脸上的泪痕,眼泪和鼻涕,对他说:“我知道你现在在想什么。”
沈听眠用那样的眼神看着他。
“我还是觉得你很可爱,”李牧泽摸着沈听眠狼狈的脸,在他冰凉的小鼻头上刮了刮,“你终于让我见到了这样的你,我现在觉得安心多了。”
沈听眠扯了下嘴角,他觉得李牧泽也和他一起生病了,对方显然比他病得更重。
他握住沈听眠有点小又有点冷的手:“以前太不真实了,眠眠,我这段时间在想,好像我一接近你,要了解你,你就会用冷漠把我轰走,要我知难而退。”
他抱着沈听眠,轻轻地晃:“我们以后都不要提心吊胆了,互相伤害,再互相原谅吧。”
甚至,他告诉沈听眠:“我不会向任何人告密的,你如果还想死,你就跟我说,也许我可以给你出出主意。”
这句话把沈听眠混混沌沌的意识攥紧了,让他忽然感觉到呼吸是甜蜜的。
“别把我放在你的对立面,”李牧泽不由自主地说出这些,“试着相信我,我不会出卖你。”
“不,”他又后悔了,按着沈听眠的肩膀,看着他渐渐恢复神智的眼睛,“勇敢地相信我,就算我以后背叛你,你也不要怕,你要有被人伤害的底气。”
没有人知道,得经过多少次游走挣扎,李牧泽才会有这样的思考,说出这样的话。
痛苦来自四面八方,李牧泽拥有着不真切的沈听眠,他曾在黑夜里窒息地想,他是真的不想去上学,也不想有什么世俗里认可的灿烂未来了。
沈听眠不在身边的每分每秒,他都会深刻意识到,所有的功成名就都比不上沈听眠的快乐。
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沈听眠留下的理由,他开始日日夜夜审视自己,渴求能在自己身上找到更多优点,让自己努力去消化那些不被世人赞同的,畸形的理解,乞求沈听眠将它视为留在这个世界上最后的借口。
沈听眠在缥缈的震撼里,想着如何形容他们的关系,他并不想如此老气横秋,但他想,李牧泽的确是他的,是他共渡难关的爱人,是永远信任的战友,他们会相拥着战死在沙场,但沈听眠已不会再有所亏欠。如果换了位置,他想他会做同样的事情。
他已然决定听李牧泽的话,做个冷血自私的人,这没什么,如果冷漠可以让他更自由更轻盈,那就是值得的。
病痛中的沈听眠总是会伤害李牧泽,这个过程让他们都很疲倦,在这之后,沈听眠瘫软在李牧泽怀里,喃喃着在痛苦中缓和:“我讨厌这样。”
“嗯,”李牧泽吻在他额前湿透了的碎发上,温柔答应着,甚至督促他继续,“嗯。”
沈听眠哑口无言,沉默半晌,有气无力地说:“我骂不动了。”
李牧泽大概觉得他可爱,便一直在笑,笑过后说:“你好幼稚。”
沈听眠听到这话,也不觉得伤心和害怕,他用最后的力气攥紧李牧泽的衣服:
“我讨厌你,但我不会再让你走了。”
这是双方都在较量的日子,两个年轻幼稚的少年在互相攀比自己的爱,咬牙切齿地在毁灭般的爱意里对最终结局拭目以待。
白天,李牧泽去上学,沈听眠则跟随郑文英去超市。
他坐在超市的里屋里,不是看书,就是写东西,内容杂七杂八,好像写作可以续命。
他把自己的思维方式写下来,每一个想法,每一个念头,全部都事无巨细地记录下来,这是他逐渐寻找自我,剖析自我,拯救自我的过程。
郑文英在闲暇的时候,会走过来看看他,偶尔也会和一些女人在门口说闲话,只是她经常回过头,不安地看看沈听眠。
沈听眠知道,他让郑文英成了别人的话柄,也有可能是笑柄。
这次郑文英过来的时候,沈听眠突然抬起头跟她说:“妈妈。”
“我很爱你,很为你着想。”
“这些话本来不应该被说出来,但我告诉你了,你具体怎么想都没有关系。”
“我以前一直想你明白我,现在发现你即使不明白我,也不影响我继续爱你,就像我不明白你,你也还是选择继续爱我一样。”
血浓于水,他们不用相互理解,也可以爱着彼此。
郑文英怔了片刻,叹了口气:“你老是埋怨妈妈不懂你,你也不一定就懂妈妈。”
“是,”沈听眠低着声音说,“我试过了,可能还是做的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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