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 / 2)
末倒置失了初心。心下暗暗盘算着:莫说这姑娘是蒙尘的遗珠,即便真的只是农家女儿,他也愿满心欢喜的娶回家好好疼宠。
窦文山委实未料到这柴门里养大的闺女,竟可生得如此秀雅。荆钗布裙不掩风姿,泥尘灶火不磋肌骨,血脉之事诚不我欺,贵盛之气果真是与生俱来的东西。他这个本镇首富家的少爷,此刻坐在桐家破败的堂屋里,竟端不起半分上位者的架势。
“窦公子?”桐小堇轻声提点。
窦文山从恍惚中回过神儿来,敛了眼中痴态,双手一拱眼帘微垂,彬彬有礼道:“桐姑娘,在下虽未与姑娘谋面,却听过姑娘美名,今日诚心前来求娶,还请姑娘……”
“窦公子既是诚心,何不直说实情?”
窦文山抬起眼皮,望着对面打断他话的美人儿,心下微颤。是他刚刚的理由太过随意?
可是实情他如何说得?总不能直说是从姑母处得知忠正伯夫人正寻亲女的消息,故而才急火火前来提亲!女子最重闺誉,只要他能在桐小堇身世大白前议定这门亲事,届时伯府也不得不认下窦家这个亲家。
这如意算盘打的,窦文山自己都觉得阴险,可哪个商贾不想攀门勋贵亲戚?若非明珠蒙尘流落民间,任他窦家如何殷富,也是高攀不上一个伯府千金的。
既然真相不能说,那么窦文山只得另想一个。稍加思忖,他便露出个略显愧窘的笑容,缓缓道来:“桐姑娘冰雪聪明,在下也不敢欺瞒。前些日子鄙府新宅落成,特意请了位先生来看风水。先生说这宅子阳气过盛,阴则衰微,简言之家中缺一位女主人。先生说若乔迁之际仍无破局,恐生灾殃。家父与家母恩爱,无奈家母仙逝的早,家父又无再续之意,故而在下才突生中馈之思。”
这信口诌来的托辞桐小堇自是不信,却不妨碍桐家二老相信。桐家二老连连点头迎意,一边敬佩窦老爷对亡妻的情谊,一边感叹自家闺女好福气。窦家堆金积玉富甲一方,窦老爷却只钟情于原配一人,这般重情重义世所罕见,老子如此,儿子又能差到哪儿去?
窦文山是读书人,善于攻心,几个回合下来便赢得了桐家二老的喜爱,大有就地拍板之势。
眼见爹娘这就要应下,桐小堇忙出言打断三人的谈话:“窦公子。”
闻声,窦文山止了与桐家二老的热络,转头看向桐小堇,笑吟吟问:“不知桐姑娘有何赐教?”
春寒料峭,不时有风自半敞着的屋门灌进,拂乱桐小堇鬓边碎发的同时,也搅乱了窦文山的心。桐小堇抬手抹了抹鬓角,视线投去屋外,落在当院儿摆着的几只朱地描金雕花直扛箱上。
“窦公子,你今日虽是带着十足诚意而来,但婚姻大事事关终身,即便是小户人家也非三言两语草率可定。公子的心意小女已知,还请公子先行回去,待我与爹娘细细忖量后再行答复。”
听到女儿这话,桐家二老才从先前的煽惑中清醒过来,懊悔表现的太过热切,好似自家闺女多恨嫁。
见二老恢复了冷静,窦文山也只得采取迂回,赔笑道:“姑娘说的是。只是不知姑娘要思量多久?”他视线小心翼翼的在桐小堇脸上窥度,揣测着她的心思。
“五日便可。”桐小堇未作迟疑,淡定的笑着,张口即回。
窦文山的嘴角抽了两下,显得有些不知所措。
五日,那不刚好是伯夫人要来接她回伯府的日子?待到那日桐小堇得知自己是伯府千金,还能答应他一届商贾之子的求娶么?
此事不可稽延。
焦灼之际,窦文山只得剖露心意:“不怕姑娘笑话,自在下见姑娘
窦文山急急出门去看,看到四匹高头青马停在院儿外,马蹄旁是撞翻了的一只箱笼,里面崭新的衣物滚落一地,沾着灰垢。骑马的四人一看便是哪家侍卫,而窦家的两个小厮正骂骂咧咧的蹲在地上捡拾衣物,掸去浮灰。
发生了什么显而易见,这下可把窦文山给气坏了!聘礼被人撞翻,那可不是一点钱财的事儿,既下颜面又不吉利!
“大清早的,是人瞎还是马瘸?”窦文山再也装不出先前在桐家时的和悦面孔。胳膊叉到腰上,两个鼻孔重重的呼出一息郁愤之气,露出些痞性。
商贾之家,若谁真以为温文尔雅的老实人能做至一镇首富,那也太天真了。为商之道自然是要黑白通吃,在这石浔镇上哪路人敢公然得罪他们窦家?别说是四个侍卫,就算是四十个,听到他的名姓也得乖乖下马给他点头哈腰赔罪认错!
“你们主家是哪个?!”窦文山继续呵斥,语带威胁。
四名侍卫手握马缰,姿貌严毅的睨视着马下叫嚣之人,没有半点儿忍退之意。僵持片刻,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微不可闻的轻嗤,四人便驭马向道路两旁散开,露出身后的一辆马车。
马车雅致奢靡,黑檀翠羽,黄盖紫帷……
窦文山的两眼凸瞪了出来,眉头深锁,须臾之间冷汗浸满前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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