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 / 3)
她身着的正是自己亲手绣的公主嫁衣。
低眸的瞬间,鬓边的珍珠翡翠步摇滑落在她掌心。她接住步摇,一怔,她认得,这也是皇后为公主预备的出嫁发饰之一。
画溪推开车窗,是个大雪纷飞的日子,铅云低垂,坠在天际,湛蓝的天换去京城惯有的青灰,被乌云掩映的地方透出香灰般的灰。鸿雁南去,仿佛谁将它们的咽喉扼住,发出嘶哑而自由的长鸣。
一望无际的草场,草木枯黄,成群的牛羊在牧羊人的驱赶下奔往帐篷。
长长的送亲队伍逶迤蜿蜒,无比壮丽。
朱墙琉璃,已是故乡。
驿站内。
桃青伏于画溪膝边,泣泪如珠下:“都怨我不好,那日若不是我多唇舌,公主就不会迁怒于你,你也不至沦为弃子,被发配到柔丹。”
画溪苦笑,像她这种人,身如浮萍,无根无须,前途在哪里还不是靠主子一句话。
这两年她已有察觉,公主弃她是早晚的事,只是没想到会以如此惨烈的方式弃她。世人皆知柔丹王景仲生性残忍,恨极大邯国皇室,公主嫁去柔丹,必生受其折磨,死受其辱,下场凄惨。
画溪闭目许久,才将眼中的泪水狠逼回去。
不过她心里竟是出奇的平静,她摩挲着金线绣的合欢花瓣,当初她以为公主会披上这件嫁衣出嫁,她绣得格外用心,阵脚细腻得无比顺滑。
画溪轻垂眼睛,声音又柔又低:“主子之所以是主子,就是因为她握着我们的生杀大权。你我知道她多少的事?留在她眼皮子底下,她怎么能放心?我为她所弃不过是早晚的事,就算不是因你,还会因为别的,她有的是法子处置咱们。在京城是活,在柔丹也是活。至少现在还尚存一息,比被拖出去喂野狗好。”
画溪浅粉樱唇微阖,轻抿了下,唇角漾开一声极浅的叹息:“况且留在京城又有什么好?”
桃青方才止住的泪水似雨淌下,泪水滚入口中,她尝到酸涩的滋味。这些时日,她不知哭过多少回。既为自己,也为画溪。她和画溪同病相怜,幼年入宫,遭宫人所欺。唯一不同的是,她被折磨得奄奄一息时,画溪已是公主面前的红人,她将她从淤泥里抱起来,洗干净身子,换上柔软新衣。
十余年来,两个无根的人,互相偎依取暖,亲如姐妹。
画溪的难处,她怎能不知?这两年画溪长开了,丽色殊容,冠绝京城。对她姿色垂涎三尺的人不计其数,留在京城最好的结局,无外乎是被公主送给哪家达官显贵,沦为显贵的玩物。
玩物不被敬重,可随意发卖赠送。
而现在,她是大邯皇帝亲封的安阳公主,金枝玉叶。
只是那柔丹王是出了名的凶狠暴戾,有传言说他当年在攻打丹夕国后,大肆屠戮,三日之内丹夕国血流成河。桃青脸色越来越白,忐忑发颤,她忽然打了个寒颤,声音里也带了一丝颤音:“画溪,要不然我们逃吧?逃去山林村野,他们找不到的地方,你绣绣帕子,我拿出去换钱也足以维生。”
画溪双手交叠放于膝边,温声细语:“哪有那么简单?不说柔丹迎亲和大邯送亲的卫队,就算我们逃出去,苍茫草原,你知道该往哪个方向跑吗?你我不会骑马,跑不了多远就会被抓回来。这不是自寻死路吗?”
桃青从脚心开始生寒,寒意顷刻间漫卷全身。她隐约明白,她们看上去风光无限,却什么也由不得自己。
就在这时,嬷嬷来喊桃青,柔丹那边的人要见公主的侍女。队伍再有三日便至柔丹国都,须告知公主柔丹风土人情和柔丹王的喜好憎恶。
桃青没和柔丹侍卫接触过,只远远瞧过他们,个个须发虬髯,不修边幅,打眼望去便是不好相与的。
离京之前,龙洢云给画溪灌了迷药,以免她早早醒来,中途脱逃。桃青日夜近身服侍画溪,林嬷嬷负责和柔丹那边交接。
桃青气得不行,大邯是柔丹上国,以公主尚柔丹王,公主地位理当高于柔丹王,哪有公主女使去见柔丹使臣的道理?但如今柔丹势强,大邯朝不保夕,哪敢端上朝架势?
桃青微敛眼眸,深深吸了口气,打起精神去见柔丹使者。就算他们是阎罗厉鬼,她也不得不见,眼下画溪自顾不暇,她必须坚强,至少不能拖后腿。
今日来见她的亦是柔丹女使,柔丹女子比起大邯女子的柔美娇弱,更多几分爽朗大气。桃青略舒了口气,好歹不是见那些嗓门如铜锣的兵将。
桃青认真听女使说柔丹各种风土人情,一一记下。
回到驿站,诸宫娥正在廊外打双陆,喝酒赌钱,毫无规矩。桃青气得臭骂:“让你们伺候公主,你们就在这儿喝酒赌钱?还有没有规矩?”
琴心闻言,呵了一声:“桃青,你还真把自己当回事?当年我在皇后娘娘身边伺候,你们公主看到我都要磕头行礼。你还真以为画溪飞上枝头当凤凰了?没准儿明儿大家就都得死,你冲我嚷嚷什么?”
她声音极大,屋里的画溪也听见了。
“看我不撕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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