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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导演,罗导。

她的贵人,她第一部电视剧的导演,第一部主演电影的导演:小杏的导演。

罗导带着她入行,指点她表演,将她送进电影奖的颁奖晚会,让她在21岁那年得到最佳女主角提名。

蒙佳负责巫雨清的人情往来,合作过的同行、老师、前辈,都是蒙佳逢年过节以巫雨清的名义送礼问好,保持联系和友谊。

罗导是少数,巫雨清绝不会忘记联络,亲自送上节日祝福和礼品的亲友。

其实巫雨清现在不是没戏拍,只不过如今找上门来的不是偶像剧、剧情电影,而是40集起步的婆媳剧。

女演员一旦结婚,就意味着不再梦幻,瞬间“跌落凡尘”,拍什么谈恋爱,有符合国情的二胎宝妈角色演就烧高香了。

更何况巫雨清出道以来,不脱不露拒绝亲密戏,连吻戏借位都不愿意,写进合同明令禁止,迄今为止荧幕初吻还留着呢。

如此麻烦的女演员,结婚之后还能有“保二争三”的媳妇剧本找过来,都算是业界对巫雨清演技的认可。

罗导联系她,说要见一面。巫雨清当然不会拒绝,但也没多期待,或是幻想有什么馅饼要砸头上。

比起演员不许人间见白头的艺术生命,导演的创作时间可以持续到七老八十拍不动为止。罗导的片子大卖后,一路高歌猛进。这些年商业片文艺片不停地拍,偶尔为了赚钱去拍电视剧,过的风生水起。听说最近就在拍央视的连续剧……

他突然来找,或许也是准备拍大型都市家庭伦理剧,让她去演小媳妇。

巫雨清心灰意懒,想着明天以下半年开演唱会为借口,把罗导的邀请拒绝掉好了。

她如同一条失去梦想的咸鱼,对明年的新歌不再跃跃欲试,觉得现在不联系作词人也行,反正明天早上和中午都有足够的时间联系。

熄灭的最佳女演员之梦变成干柴,烧得“歌坛天后”这一伟大理想日以继夜地沸腾。

巫雨清想起一件事。

她把宗政航塞到枕头底下的手机拿出来,外放一曲两分零七秒的音乐。

前六秒是钢琴,典雅温柔。

第七秒管弦乐加入,气质一下确定:郑重,坚定,浪漫。

这是交响乐。

主旋律以钢琴和黑管为主,和声中有大提琴、中提琴,节奏为定音鼓,钹,三角铁。

宗政航只能分析出这些乐器,他越听越无法专心,旋律的主题呼之欲出。

他不敢相信。

他坐起来。

房间内没有光,手机在音乐播放的过程中熄屏。

窗外庭院里的灯早已在父母叔婶走后关闭,院外的路灯离这间小卧室太远了。

这里黑到看不清家具和人的轮廓。

宗政航没有开灯。

音乐调动、影响人的情绪,塑造场景的氛围,是流动的建筑,耳朵的文学,民族的气质。

巫雨清将音乐玩得炉火纯青,在她的手里,乐器如同兵器,杀人或救人全凭心意。

宗政航不知道拿躺在他身侧的女人怎么办。

她随性所欲,在黑暗中放瑰丽的烟花,任由他浮想联翩。

宗政航不敢询问,生怕是自作多情。

“婚礼的音乐。”巫雨清说,“会在婚礼当天作为单曲发布。”

她和宗政航的婚礼不会直播,婚礼期间的摄影也不会公布。

巫雨清一直将这场仪式当作一项通告。

一个盛装出席的活动。

她只需要当天按时出现,走完所有流程就可以。

直到初夏,五月,她在妈妈家里小住。

当时妈妈和继父终于下定决心,不把小女儿贺雨澄送到国外读中学,像她大哥那样大学再出去读比较稳妥。

这种决策巫雨清自然无法参与,只有听通知的份儿。

她拎着小行李箱打开家门,妹妹扑过来欢呼:“姐!姐!我不用去国外了!!我可以参加你的婚礼了!我要当花童!!!”

弟弟贺雨深在旁边嘲笑,“你年纪这么大当什么花童,我这个年纪都当不了花童好不好。”

贺雨澄开心得要命,“那就是伴娘!我要当伴娘!——而你,”她对弟弟做鬼脸,“坐小孩那桌吧小鬼!”

“才不是小孩那桌,我和爸妈坐首席——”弟弟反驳。

巫雨清听不清他后面说的话,她的耳鸣发作了。

这一次的耳鸣不同以往,除了幻听外,她完全听不见外界的任何声音。

她意识到婚礼不是什么盛装出席的艺人通告。

婚礼是严肃郑重的仪式,广而告之一个家庭的成立,是旧时《中国结婚证书》上的:两姓联姻,一堂缔约,良缘永结,匹配同称。

宗政航没有选跪天跪地跪父母的中式婚礼,但也不能彻底西式。身为公职人员,他的誓词绝不能对着基督教神父说。

宗政航的爷爷是证婚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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