阅读历史 |

第3节(2 / 3)

加入书签

的居委会蒋阿姨闻讯赶来,一眼认出包在婴儿身上的单衣,就是19栋单家媳妇常穿的。

蒋阿姨把婴儿抱送回单家,埋怨单德正的粗心大意,又说这孩子命真硬,小区里那几条野狗围着襁褓转悠好几圈,却是一口也没咬上去。

自出生以来,秋沅就很少得到任何形式的看护,更是缺乏培养与教导,以至于说话很晚。她学会走路却早,不到五岁就能蹦蹦跳跳,被单德正领着去动物园玩。那一天是秋沅幼年时代为数不多的快乐回忆,终结在动物园闭馆时分。小小的她紧贴着玻璃墙左右张望,四周是人们攒动的腿脚,都在湧向出口,没有一双属于父亲。

最终动物园的工作人员发现了秋沅,把一声不吭缩在角落的她领出冷血动物馆,旋即报了警。

找到单德正没费多大力气,动物园里有完善的监控系统。秋沅在派出所过了一夜才被领走,警方疑惑这对失散的父女竟没有一方表现出焦急。

八岁那年,单德正将秋沅送到乡下,交由一个素未谋面的“叔叔”抚养。她在乡下的小学读了半年书,又在一个秋日的清晨被单德正匆匆拖出门,塞进车里载回城。

时隔多日重新归家,她看到妈妈原本鼓胀的肚子空瘪下去,像被压塌的软面包。

见秋沅回来,等在门口的蒋阿姨上前擦了擦她灰扑扑的小脸,忍不住埋怨:

“这儿子没了,还不是你前几年造的孽!”见单德正依然面色阴郁,蒋阿姨只得放缓口气,好言好语劝着说,“好好待你姑娘,保不齐攒了德行,过两年观音再赐你个大胖小子。”

蒋阿姨这一番话也没能宽慰到单德正。当晚他喝完酒就动了手,三指粗的皮带抡在空中隐有破空声,直抽在秋沅面上、背上。嘴里咒骂的无非是你这丫头命太硬,克死我三代单传的亲儿子。

皮带质地坚韧,在身上一落就是一条血痕。秋沅像是失去痛觉,没哭没闹,大眼睛一霎也不霎,默然凝视他。单德正被盯得心下恻然,不自觉就软下了手。

能上育英这所重点中学,也是托蒋阿姨的福。秋沅文化课成绩平庸,唯独打小能跑善跳,体能天赋令人称奇。蒋阿姨恰巧和育英中学的体育老师颇有渊源,让秋沅参加了几项测试,顺理成章以特长生的身份入了学。

这天是她初次去到新学校,也是她初次遇到周恪非。

秋沅从没见过那样的男孩子。

注意到校门口的周恪非时,秋沅还离得远,辨不清他的脸孔。只看出他很高,长手长脚。

仅仅如此,就能知道这个男孩子是好看的,好看在那身形姿态上面。往后的许多年里,秋沅都未见过多少人有那样挺拔的脊梁,像棵白色的树。

他校服领口最上面的扣子都系得很严,右边别一个袖章,帮助老师登记名字,维持纪律,在一众跑打玩闹的新生里显得异乎寻常。

走近校门,秋沅也被要求登记。不知出于什么样的心情,她并没有着意去观察他的脸,而是垂目在学生签到簿上写下自己的名字。

周恪非低头淡看一眼,例行公事地念出来:“单秋沅。”

十二三岁的半大孩子里,能够读准她姓名的很少见。直到秋沅毕业,也只见过周恪非一个。

要说她因此开始注意他,也并非全然准确。

毕竟在育英中学,没人能不注意周恪非。

每天接送他的是一辆立标轿车,通体漆黑,款式低调。据说他入学时的履历上,市级省级国家级,奖项足以挤满招生办主任那张宽大的办公桌。

入学以后,他依然稳坐年级第一,深得老师倚重。偶尔数日缺勤,再过不久,获奖的消息就会出现在学校的通告栏上。

在多数人看来,优秀这组字眼该是为周恪非量体裁造。

语文课上教班固的《汉书》,“南有大汉,北有强胡。胡者,天之骄子也”。老师特意解释了“天之骄子”引申的含义,这时秋沅看到许多双眼睛在调转方向,许多束目光不约而同地奔往一个人所在的地方。

不会有任何异议,周恪非似乎生来就该在中心。

不过秋沅觉得,除了自己或许没人发觉,那个应该习惯于被瞩目的男孩,每次都悄悄红了耳朵。

他不同的还有很多。

这个年纪的少年精力最是旺盛,校服穿上半天就斑斑驳驳,沾的不是灰尘土渍就是食物的料汁。同班的男生总在课间笑闹作一团,再上课时早已衣衫不整,这边崩了线那边起了皱。

周恪非不一样。他永远衣容整净,洁白如新,几乎找不出一处褶痕。

他甚至有双钢琴家的手,薄而长,指骨有节。握笔写起字来,一撇一划,舒展端正。被老师邀去在黑板上用粉笔书写也是如此。

在秋沅没有意识到的时候,她已经开始试着模仿周恪非。他清爽雪白的校服,挺拔的树一样的姿态,还有规整停匀的字迹。秋沅分辨不出这些种种究竟有多出类拔萃,只知道都是好的。

在那样的年纪,没人会不羡慕周恪非所拥有的一切。

↑返回顶部↑

书页/目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