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2 / 2)
觉自己不知何时已换了一身干净的衣裳,一只宽大手掌托着她的后腰,将她搂在怀里。他静静看着她,看着她睡眼朦胧的面容,红扑扑的两腮。她才多大?不过才是一个十九岁的小姑娘罢了。不戴珠翠时,眼眉间皆是掩盖不住的稚嫩彷徨。葳蕤的烛火拢在他眉间,他有些后悔,过早带她入了这场风波。皇帝手掌穿过她乌云一般的发丝,“不声不响睡了一整个下午。”“朕喊你都喊不醒。”寝殿帷幔之间成了一处极窄的空间。乐嫣脸颊搭在他的胸上, 她听着他的心跳平稳缓慢,金银线满绣的团龙纹刮的她面颊生疼。皇帝来时,自然已经听人禀报过今日之事, 他踏入坤宁宫中, 甚至可以看见殿门前还未清扫干净的血渍。这于他而言, 犹如吃穿一般, 是自小便经历的再正常不过之事。可于她而言, 只怕是天崩地裂。“人与牲畜其实都是一般模样,见得多了就好了。”帝王笨拙的安慰着她。乐嫣微微挣开他的怀抱, 恍惚抬眸看着近在咫尺的他。望着那张深邃威严的双眸, 她想啊, 大徵的天子能使百官畏服,虚弱的朝廷在他统治下将兴。他一直以来深受百姓爱戴, 朝臣敬佩。他唯一出格行径便是力排众议娶了自己吧。娶了自己这般一个令天下人不解、嘲笑, 令百官阻止的皇后。娶了自己这般一位, 无能又懦弱的皇后。唯一自以为能拿得出手的善良,只怕落在许多人眼中, 又是另一场笑话……“不……不是, 我时常觉得自己很无能, 真的, 时常我觉得担不起这个位置……不能帮您什么忙,似乎只能拖你后腿。”甚至, 他昼夜忙于朝政,却因为她的无能, 百忙之中抽空跑来安慰自己。乐嫣不住摇头, 说的语无伦次,甚至边说边忍不住红了眼眶。窗外风声萧簌, 夜风裹挟着白日里残留的温热,从缝隙中吹进屋内。“你才多大的人,能拖什么后腿?鸾鸾许是这段时日听多了旁人胡言乱语罢了,北境征伐一事,可没外处传的那般遭。”“朝中早有意与北胡一战,夺回当年被他们趁乱掠去的云州。如今棘手的只是有人恐与北胡勾结叛变,才叫胡人得了些朝中消息……朕这些日子会忙一些,朝中将领总有些青黄不接,许多事或许需要朕亲自去。但朕承诺给你,此战不会久远,一年半载,很快就结束了,到时候一切都结束了。”乐嫣听他说这般多的话,竟险些忘了惹自己方才哭哭啼啼啜泣自己无能的事儿了。她水光盈盈的眼眸看着他,有些担忧的问他:“陛下不会又要去亲征吧?”虽然皇帝有过这个想法,却也只是一时罢了。如今不像初登基时凡事需要他亲历亲为,便说若是他离京,若是南应故态复萌,帝王离京,一南一北,朝中决策一事该如何?再说……他如今可不是当年那个横冲直撞,拿自己命不当命的皇帝。他有了妻子,他有了软肋。皇帝忍不住看向她,他的妻子着实拥有惊心动魄的美丽。丝绸一般的乌发,沿着方枕飞瀑倾落,层层叠得铺满了半张床。一身软罗茜红寝衣,沿着她玲珑曲线散在床榻之上,纤细雪白的脖颈,不堪一握的腰肢。脸庞纵使在昏暗的帷幔间,仍是光盈盈,皎洁的如羊脂玉。一颗颗泪珠挂在脸上,更显凄迷。他指腹将她腮上的泪水拂去,“不用,朕不去,最多只往附近州府阅兵。祖父当年一己之力采用府兵,立国时尚且瞧不出端倪,如今满朝上百府每回一起战出调府兵,不说许多太守拥兵自重,各怀鬼胎,便是来回往返调令便是头一桩麻烦事。等此次安定,当真要变法再拖不得。”人无完人,更没有一种制度能长久。他与她叹息起来,竟也与她开天辟地头一回说着朝中事。乐嫣听不懂那些深奥的道理,她只能乖巧的抹着眼泪,含着鼻腔劝说他:“您放心处理政事去吧,我能照顾好自己,方才我不过是一时难过,想的多了罢了……”这般惹人怜爱的模样,皇帝如何舍得离开她?他倾身覆在她身上,往她沾满泪水的脸颊上啄了两口,微咸的泪水被他吻进唇齿间,水津津的。他却也想起要紧事儿,来与她道:“战乱一起后宫势必也生波澜,你在坤宁宫中待着,无论去何处有禁卫层层把守必是安全不过。可你切记,这宫中的探子,南应,北胡,只怕都有。可也无需过于忧虑,这本就是常态。六局一司按在朕手里,进出连根头发丝也混不来,南应探子宫务司抓出来几个,不过如今暂且先压着不发。至于那北胡小儿,鸾鸾做的对,两国交战,如何也不该叫他折损在一群阉奴手里。只是还是不要放在你宫里,叫尚宝德在显阳宫给他寻一处殿住着便是。”乐嫣点点头。她问皇帝:“兴庆宫……当真是沈娘子那边的人不成?”她自从与沈婕妤夺权过后,也没再起什么争执,她也早免了沈婕妤朝她请安。毕竟若真是南应探子,她是不想活了,才成日将人往自己宫中放。除了那日她朝自己请安,之后了了两次相见,都在太后那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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