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画(1 / 2)
水一泼,车上三人都愣住了。碧音手一抖,杯子再也端不住顺着胳膊滑落。他跪坐在地,惊恐地喃喃,“完蛋了……会死的……我会死的……”
“不止是你!”阿梅也从未如此慌乱过,他上前从林微怀里取下那被淋湿的画轴打开,只见那山顶云彩已经晕染开,瘫了一大片,没了圣洁的意味,倒像是“黑云压城”。
阿梅脸色变得煞白,脑中迅速盘算着如何解决。这画是不可能复原了,车上三个人,这事是碧音做的,若是要责罚也是碧音顶在前头。但画是大将军交由阿之保管,就算此事阿之只是被牵连,怕也要吃些苦头……大将军对阿之未曾有怜惜之情,再加上文白先生……他突然打了个寒颤,文白先生本就不喜阿之,必然会在一旁说几句,以大将军的性子,直接打死也是有可能。
阿梅右手渐渐攥紧,心想不能说是碧音做的,干脆说是他一时不慎,没有端稳水,这样文白先生只会想着怎么罚他,怎么着也不至于太过于为难阿之。这样想着,他跪坐起身,刚欲说话,便听一旁阿之说,“可有什么地方能找到靛蓝色颜料?”
碧音浑身都在抖,吞了口口水颤着声说,“什……什么?”
“靛蓝色,这画上半部多用靛蓝色勾勒,有了颜料和画布就好办了。”林微手指在那一篇污渍处游走,温声道。
“这画还能补救?”阿梅讶然。
“可以,再画一副就好了。”林微神色不变,抬头看向惊慌失措的两人,“能找到颜料吗?”
“能!”碧音斩钉截铁道,“公子喜欢作画,他有!”说着他同手同脚地爬到车门口,对着外面车夫喊道,“牛叔,我们直接去碧涧流泉。”
“好嘞。”外头车夫乐呵呵地应了声。车速突然加快,拐了几道弯后进了艮字府后门,又走了一段停了下来。
碧音首先开门从车上跳了下去,和车夫说了几句道谢的话,再招手让林微他们下来。
林微将湿漉漉的画卷藏于怀中,摇摇晃晃从车上跳下。他起身起的猛了,眼前黑了黑向后靠在了马车上。
“我的老天菩萨,你小心点呀。”碧音慌慌张张搀扶住他,“你这身子骨也太弱了,怎得下个车都要晕了,这以后若是要陪着大将军上战场,可怎么办。”
上什么战场?林微耳边嗡嗡作响,缓了许久才回过神,勉强笑了笑,并未将碧音的话放在心里去,由碧音领着进了院门。
一进院子就看到一个乱石堆成的假山立在园中,上面流水潺潺,下方水池漂浮着几朵睡莲,细看还有小鱼溜过与人逗趣。再一想这院名:碧涧流泉,本以为是院主人爱琴,却没成想倒是相得益彰。
院子里没几个下人,仅有的几个侍女见着他们也不吭声,任由碧音一个奴隶带着他们登堂入室,径直进了主人的书房。
“我家公子喜欢作画,所以这里放了许多画布、颜料之类的,这是靛蓝色吧?还需要什么吗,我可以磨墨,我们是直接在画上修改还是?”碧音随手从书架上扯了一块画布铺到桌上,又从一边的木箱中掏出明显是被珍藏的颜料,然后十分顺手地往砚台中添水磨墨,口中叽叽喳喳地问。
阿梅像是已经习惯了碧音这大不敬的举动,眉头都没皱,只抓住林微的衣袖问,“你真的可以吗?”
林微抿着唇点了点头,拍了拍阿梅的袖口让他不要担心,用镇纸将画布展平,吸了口气拿起画笔。小狼毫,拿在手中轻若无物,林微却觉得手握千斤。他闭眼沉思片刻,猛地睁眼下笔。
他自幼便喜作画,后有幸得周季悯的教导,更有源源不断的颜料墨水供他练习,画技用恩师的话来说,已是天人之品。后来周季悯要他读书、识字,授他作人之道,教他治国之理。他对这些毫无兴趣,一心只扑在这方寸画布上。周季悯也不强迫,只要他思考心中的“道”是什么,如果说不出来,那便画出来吧。于是余下的那五年,每每谈及“道”,他便画这一座山。
清冷、空寂、孤独,却偏在顶峰有一束艳阳,这是他的“道”。
画的多了,只要闭着眼他都能看到这座山,山顶云雾环绕,山腰寂寥,山脚白雪皑皑。这是什么山呢?林微在梦中问自己,在地窖问恩师,却从未得到答案。
但他知,这座山不会叫《冈仁波齐》。
林微三下两下便勾勒出山峰的模样,又往靛蓝色颜料盘中添水调色,面容平静,除了桌上这几尺地外再也见不到周围事物,脑中却波涛汹涌。
老师为什么将他的画递了出去,还署名“知微先生”,他从未听老师说起过。
阿梅站在一旁见着总是战战兢兢躲在他身后的阿之举轻若重的模样,见他手下一支笔不停蘸着墨青二色,只一盏茶的功夫,画上雏形已现,仔细看来竟和原画别无二致。
他深吸一口气,朝碧音使了个眼色要他一同出来,将书房门关好,见着四下无人轻声道,“这事不能叫顾三公子知晓。”
碧音不明所以,“为何,靛蓝是公子珍藏的,每年只西边开矿才能得一小块,现下用了,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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