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于晚风(1 / 3)
燕都
上一次开六仪堂还是因为季悯先生仙逝后,震、坎两门联手将夷族击退于苍林关百里外。才不过一年,六仪堂竟又因为蛮子开了。
“杀不尽的蝗虫。”顾修面带病态,坐在垫着软枕的八仙椅上,恨恨地说。
周文难得没有说什么,只捏着九节鞭坐在位子上,右手轻轻敲击茶碗,腕上檀木佛珠像是被人捏在手里把玩过许多次,发出淡淡的冷光。
周文不说话,席征等了又等,抬眼看了看冷凝的气氛,开口道,“西充来信,夷族已屠戎城。先前所有防备皆在苍林,如今戎城骤然遇袭,仅凭乾坤二门定无力阻挡,须得派兵。”
顾修赞同的点了点头,“先前巽、离二门也来信,由重光带兵十万,明日便能抵达燕都。”
听得这话,周文眸光闪了闪,南边上河港近些年也频频有盗匪出没,如今西边的戎城已经沦陷,另有胡尔可察部集结大军三十万直逼苍林关,上河港那边怎会无事?能派兵十万前来支援,只怕这几年,南边的势力……
如今,北边震、坎两门加起来共有大军三十万,艮字门是个废物,加上私兵,也不过五万数,西边乾、坤不善用兵,加起来也不过十五万,那这样说来,南三门……
“前方探子报来,胡尔可察的可汗巴伊库还未有消息。翻山之举,先前从未见过,且戎城有驻军两万,仍全军覆没,巴伊库八成在西充。”席征缓缓道,“不若兵分两路,吾带兵二十万支援西充,文白与赵重光带兵三十万北上。”
听得这话,顾修明显愣了愣,见周文没有说话,便笑答,“甚好,吾之三弟顾锦,虽生性怯懦,不堪大任,护送些兵马粮草的却可用,不若子端带着他,也算历练历练。”
顾锦么?
席征只思忖一瞬,便应了,“可。”
周文眉眼淡淡,只看着手中的茶碗,未置一词。
等到会散了,顾修满意地离开,席征才看着他问道,“文白,怎么?”
周文轻笑,“你想我杀了赵重光?”
席征不知可否,“夷族狡诈,此行还需多加注意才好。”
周文淡淡笑了笑,“我倒不知,你竟也有能关心我的时候。”
席征最是不知该如何回应这种阴阳怪气的话,尤其说话的对象还是周文白。他伸手拿起桌上另一个茶杯抿了一小口,瞧着倒像是心虚似的。
周文摸了摸手上的佛珠,听得自己这个从小就直率的好友不自然地没话找话,“听闻你近日总叫燕春院的老鸨香昙随侍,可是在找合心意的奴隶?”
周文平静地将腕上佛珠转了两圈,道,“我竟不知,你什么时候记住了香昙的名字。”
席征语塞,良久,道,“大军今晚出发,营中还有许多琐事待处理,我便先过去了,不日你也要北上……”话还没说完,便被周文的嗤笑声打断,“子端,你我不似亲兄弟,甚似亲兄弟。我想什么,你当真不知?”
席征默默,“我想什么,你也知。”
周文紧紧捏住手中九节鞭,“我自是知晓,故而即便我认定那个阿之是叔父偷养在苍林关的关门弟子,也未曾对他动手。”
“赵三一直在派人找阿梅,只是一直没有音信。”席征眸光闪了闪道。
周文却没有接这个话茬,只偏头紧紧地盯着席征的眼睛,直到席征不自然地移开双眼,才道,“子端,我究竟是做了什么,才能让你对着我说谎。”
这件事终究是他做的不对,席征思忖片刻,决定实话实说,“那日若说阿之逃去西充,你定会同张三清联络将人抓回。况且,那时我已确认,他身边没有阿梅的踪影。”
周文摇了摇头,“他骗着阿梅一同出逃,怎么同阿梅分开。况且阿梅信佛,有去冈仁波齐的机会,怎会放弃?廖忠会随大军去西充,其余的,你便无需再管了。”
席征听着周文的话,脑中突然闪过碧音每每看到顾锦都兴奋期待地模样,脱口道,“你怎知,阿梅不会在离你最近的地方?”
“什么?”
“阿梅一向瞧着像是离不开你。”
周文眯了眯眼,“弃主潜逃的奴隶离不得主子?”
许是那个“弃”字听着太过于刺耳,话音刚落周文便像再也受不了似的站起身,“廖忠已去营里,巴依库十有八九在西充,此行凶险,你多加小心。”
席征嗯了一声,起身离去。
八方五十一年三月初四,大将军席子端携大军二十万西进。三月初六,坎子门周文白、离字门赵重光携军三十万北上,共御蛮夷。
*
“我要从军,我要去把戎城夺回来!”拉巴攥着手中的笔愤愤地说,无奈,一屋子人没有一个理他。玛吉拉和格桑正在门帘缝透进来的光下给家里四个男人缝衣裳,达瓦在外劈柴,米嘛拿着个榔头在修断了条腿的桌子,唯一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三哥,拿着笔,却瞧着像是神游在外。
“三哥!”拉巴伸手在林微眼前晃了晃,“我说我要从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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