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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衣客(七)(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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娶妻,礼金也只几吊通宝、几尺棉布也差不离了,远够不上束脩的费用,所以阿耶就将主意打到了村中大户王家头上。

王家有个痴傻幼子,长到十九岁了连耶娘也不识得,等闲人家哪里有小娘子愿意给他做妻子,寻常耶娘也不会忍心叫自己的女儿有个这样的郎婿。

但她阿耶不是,王家要给痴儿娶妇这事,旁人都避之不及,但叫她阿耶听去了,简直如硕鼠栽进了谷堆子里,忙不迭就取了她的生辰八字上门去合,王家哪里还会挑拣,稍稍走个过场便要拟定吉日。

阿笺胸口胀涩,眼中滚下泪来,死死盯着自己生父。

记忆中的她也是这样,只不过性格更怯懦一些,就只是哭。

但现在她可不是了,她已经跟了姑娘那么久,早不是什么唯唯诺诺的、芽草一样生怕被人催折了的小丫头了。

她知道就是在这一日,长安近郊的雨仿佛永远落不完的这一日,姑娘便会登门避雨,即使姑娘不来,现今的她也不是泥捏的软面人了。

“凭什么叫我嫁个痴儿,换来的钱倒送你儿子去读书?他是人,我便不是了吗?

“你自己扪着心问问,我同他到底谁更伶俐?他在学堂苦记三天的字形,我看一眼就全部能记住;他被夫子戒尺打得两手红肿也写不出的规整字,我拿根烧火的棍子也能写成了!

“既然只是要孩儿读书出人头地,将来做个依靠,那为什么不叫我去?城中的贺员外还有个痴肥的女儿在招婿,你们怎么不叫他去入赘?

“我们都是你们生养的,我究竟有哪一点对不起你们了?要叫你们偏心至此!”

男人被她骂得呆住,一时竟没反应过来,一句话也没说。

门口偷窥的男童倒被这个姊姊的怒意吓到,纵声哇哇哭了起来。

阿笺眼光一扫,抓起桌上的陶杯狠狠砸了过去,哐当一声砸在门板上,将门板砸出数道裂痕,遗下一地残渣子。

男人这才回神,双眼血红暴怒不已,扬起手就要打她。

阿笺飞快避过,疾步蹿到门边,抄起拄门的木棍,只要他欲再靠近一步,她便也罔顾什么孝悌,狠狠打回去就是了。

闹吧,闹得再大些。

什么亲情血缘全是用来绑架她的狗屁,这世上她只相信姑娘一个人,等姑娘一来,她就是求也要跟姑娘一同走,头也不回地永远离开这个家。

正是这时,屋外篱门传来些微声响,有人开口问话,腔调混在雨里,有些模糊不清——

“请问屋里可有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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