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师忏悔实录》上(孕期/产乳)(2 / 3)
片粥也不再呕吐。我在烛下划过十字,感谢天主对这可怜人的眷顾。
晨祷过后那年轻人才悠悠转醒,早钟声与齐声诵经绕过回环通道与高大廊柱显得神圣空渺,那孩子睁眼后保持着蜷缩在床角的姿势,面容苍白憔悴,宝石般的蓝眼珠镶嵌一层迷茫无光的磨砂水膜,一见人来便下意识警惕地弓背,双眸凝睇。看起来像那种意外走丢的娇贵纯种猫咪,是不是?街头流浪教会他防备,我并未觉得冒犯,解释清楚缘由后他哑着嗓音连连道谢,又表明自己无处可去的窘迫请求教堂暂时收留,我们自然接纳了这无家可归的可怜人。他不愿过多谈及自己的经历,言语间我们只知道了他叫舒伦?埃塞克尼亚,来自阿莱西亚港口以南,在城市暴动中失去了丈夫流亡于此。修女提及他怀有身孕,他脸上霎时打翻了情绪的调色盘,惊愕恐惧悲哀绝望中夹杂丝缕羞怯与怀念,张着嘴唇怔愣半晌,“应该是我……丈夫的孩子。”他这么说时眉毛蹙起,双手轻轻按住小腹,目光垂落在上头,声音低得仿佛沉入绸蓝色的涅瓦河底。
从那之后,金发的omega少年被安排进教堂唱诗班,病好后日常承担些杂务,很快赢得了教堂众人的喜爱——说实话,有哪个尚存善心的人舍得为难这样一个命途多舛的年轻人呢,何况他本就性情温和,初来乍到的陌生隔阂牵绊了口舌,让他显得拘谨寡言,但仍会在旁人搭话时真诚而礼貌地作答。这男孩生了张莫奈月季般的脸庞,这一点在病容褪去后更为明显,微笑时抿起的淡粉嘴唇柔化成和善克制的弧,唇缘下露出一点洁白齿尖,仿佛新绽的花朵被鸟雀压得稍微垂枝,热情的修女们会为了见一见这表情而围住他不停地打趣逗乐,直到他招架不住、借口干活狼狈地逃离,那不含恶意的活泼笑声遂伴着鸽群扑簌簌飞往悠扬的塔钟。我更在意这男孩最初干活时手脚的笨拙失措,明显地一直养尊处优,生活常识也极其缺乏,分不清青菜和菠菜的区别,甚至误以为小麦天生就是洁白面粉,教堂其他人倒对此相当包容,似乎零星缺陷被姣好容姿衬托得无伤大雅……只有我难以释怀,种种细节与清洗中瞥到的纹身/乳/环/组成近似妖物的鳞爪,在不安中屡屡钩动我的视线转向那男孩,企图在那一张无瑕的美人皮上挑出端倪。彼时正值晚餐,大家围坐在长桌边祷告,少年小口小口的吃相相当文雅,饭后间歇也同相熟了的修女开几句玩笑,足以证明他本质上快活而善于相处,只是被遭遇蒙了阴霾底色。我默默挪开视线,人人都有些隐私偏好,我不该如此过度揣测。
转眼金发的omega少年来到教堂已经有一个月,阿莱西亚小镇像灌丛中酣睡初醒的森猫,起身抖落毛皮上的露珠灰尘,踏步进入冬季。修女们拆了些磨损严重的旧衣物,掏出棉絮用以缝制新的冬衣,又在壁炉旁堆满干柴炭火,忙着筹备过冬。不知是不是暖融融的炉火把空气烤得过分干燥,教堂西楼在某个傍晚突然失火,熊熊大火仿佛割了喉的动脉喷涌艳红,把大半个塔楼付之一炬,虽无人受伤,但也损失惨重,我不得不临时组织一场募捐会征集修缮费用。开场当日教堂唱诗班特地登台献唱,舒伦,那少年也在其中,这个月以来金发养长了些,用一根绸带随意束在颈后,尚处怀孕早期,体质也不太显孕,套一件宽松白袍看不出什么。他站在队列中央闭着眼唱歌,彩绘光斑落在睫上像孔雀翎羽滑过,浅粉嘴唇开开合合,吐出赞美基督复生的福音盘旋向着穹窿藻井,吸引了太多来客的目光。我注意到人群中一个黑发男人,应该是alpha,眉弓长而柔,外形风度瞩目,我确信在阿莱西亚海港不曾见过这等人物,屡次打量的目光被那人捕捉,他坦然回以微笑,走过来在捐款名单上签下一串,佩戴一枚素戒的食指划过募捐箱投进一卷东西,在一首合唱结束前转身离去。我心下疑惑却也无暇细思,募捐会很快迎来另一位重要来客,实质控制阿莱西亚港口贸易的杰森?安德鲁先生,头发花白风趣健谈的alpha慷慨捐了一大笔钱,与我稍作寒暄,便被合唱团吸引目光,紧跟着直到下场。
当晚我点起油灯清点捐款数额,在大堆卷了毛边的纸钞和磨损严重的硬币中发现一枚现金支票,数字空白,意味可以任填一个最高限额以内的数值。我吃了一惊,在阿莱西亚即使安德鲁先生的家底也不足以支撑这般一掷千金,反复确认签发有效后我蓦地想起那个黑发男人,手下翻开捐赠名单簿挨个对照签名,熟悉的邻里姓名间陡然裂开一隙白,序号13那一行被整个空过——没有签名。13是魔鬼的数字,耶稣门徒中叛变的饵,灯影描乱我的惴惴不安,忽听门口三声轻叩,抬头只见那金发少年——舒伦,站在门边。我让他进来问他有什么事,他蹙着眉,些微踌躇鱼群般潜藏在润泽暗蓝的瞳孔之中,“我想请您帮忙。”他说,手肘收紧拢着腹部。窗外隔着彩绘玻璃能看见大厅之中圣母石雕的面庞,被夜巡烛火照得晦明忽闪,窗内这个即将成为母亲的男孩腹腔深处寄宿一团未成人形的蜷缩肉瘤,他挣扎片刻,接着开口:“我想堕胎。”我惊诧不已,一时忘了问及缘由,且不说教堂简陋的医疗设备很难支持一场手术,我的教义也不允许我实行堕胎,亲手扼杀生命让我不忍。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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