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夕成灰 第62(2 / 2)
朱易才的嘴已经晚了。
不。
或许应当说,从被官兵围住府邸开始,就已经晚了,无药可救。
但朱章平还是硬着头皮道:“……敢问这位公子是?”
刘相看来的眼神平静。
那是双苍老的眼睛,里面却装着山川岁月,往昔今日,更见识过两位帝王。
朱章平煞白着脸。
只听刘冠蕴道:“这是本相的表侄孙,梁尺涧。”
明明是傍晚,今日天光大晴,却好似有雷鸣声轰然作响,贯彻天地。
晴天霹雳,莫过如此。
梁尺涧这个名字,对于朱章平来说绝不陌生。
自朱易才与梁尺涧结识以来,他便对儿子结交的这个朋友多加打探,彼时探听的结果乃是此人身世平平,他便不再上心,只是一如既往叮嘱朱易才,莫要玩得太过分,失了分寸。
——即使朱章平心里明白,朱易才不知道何谓分寸,只会图自己开心行事。
但对于作威作福多年的朱家父子而言,身世平平的梁尺涧翻不出什么大浪,翻不出他们的掌心。想如何摆玩搓弄,就能如何。
谁也没料想到梁尺涧隐瞒了自己的身份。
当朝丞相刘冠蕴的表侄孙。
这样的身份,若是交给朱易才,他怕是能把天都翻过来。
偏偏有着这层身份的梁尺涧却不显于人前,甚至几次三番隐瞒遮掩。
朱章平暗恨梁尺涧的心机深重,故意引他们父子下套。
朱易才更是青出于蓝:“……梁尺涧,你骗我!你是不是故意瞒着自己的身份,欺骗我上当,好除掉我,让你自己的名声更进一步!”
话音落下,周遭的官兵眼神锐利,看向朱易才时,犹如在看一个死人。
而朱易才浑然不觉。
他一心以为梁尺涧故意设计陷害他,连刘相还在一侧都已忘了,只顾着瞪视眼前的人影。
梁尺涧倒是气定神闲,浅笑道:“朱学子何出此言啊?我不愿以这个身份结识朋友,是我自己的选择。与我是否要算计欺骗朱学子毫无关系。倒是朱学子这么着急,可曾想过如何解释另一件事?”
被梁尺涧轻易抛回来一句反问,朱易才后知后觉。
他左右看了看,对上其中一位官兵的视线时,吓得瞬间出了身冷汗。
“你、你,你说什么、我,我不知道!”
朱章平也道:“相爷,这其中应当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刘冠蕴声音哑沉,老态毕现,却让人更不敢轻视,“这位朱学子派人前来擒拿尺涧的时候,本相就在旁边。”
朱章平顿时又跪倒在地。
他拽着还想反驳的朱易才一并跪下:“相爷,此事、此事我们父子俩都是不知情的啊!必然、必然是府中下人自作主张,却不想得罪了相爷……草民、草民罪该万死……还望相爷大人大量——”
刘冠蕴盯视他,冷冷道:“时至如今,你父子二人还想狡辩!”
却不想朱易才咬了咬牙,直起身道:“相爷,我一人做事一人当,与我爹无关。我是派了下人去请梁兄,但我没有让他们去擒拿梁兄!我和梁兄虽然有些误会,却没有深仇大恨,我为什么会害梁兄?相爷……一定是有人栽赃污蔑我,还请相爷明鉴!”
不得不说,朱易才毕生的机敏果决应当都用到了今日。
用在了此时此刻。
但梁尺涧不为所动,脸上带着些许笑意发问:“那么……霍兄在哪儿?”
朱易才的神情慌乱一瞬:“什么霍兄,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梁尺涧道:“不知道?在你派人起来抓我的时候,还有一些人被你领去了盛京的某家客栈,来之前我们已探听过,你从那家客栈里,带走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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